邵成龙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一块大洋大约相当于现在一百块到两百块之间。那么十五块银元的话,那就是一千五到三千块钱,似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字。
其实这么算是不对的,一百块到两百块是很粗略的估算,只是大城市某些生活条件和现在对照所得出来的价钱。小城市的物价就完全不一样,乡下的物价就更不同了。
石头村这儿穷的要死,土地又很贫瘠,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铜板,绝大部分交易都是以货易货,银元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当年那个被评为地主的柳家,抄家的时候也就抄出来十个银元而已,其他都是些粮食家具之类。
而邵家居然可以一下子拿出十五个银元来请医生,看的还只是吃不下东西的胃病而已。就算邵家没分家的时候家大业大有点闲钱,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再想起那一个银元宝,邵成龙不由的起了疑心,难道他们家以前真是大户人家,可怎么会呢,石头村太穷了,供养不起。
“爸。”邵成龙定了定神,“我们家以前是不是很有钱的?”
“有钱个鬼啊。”邵成龙父亲骂了一句,“有钱我还会逼得十六岁就出去打工?当年我的学习成绩那么好,你爷爷都没钱送我去读高中。我要是读了高中,上了大学,现在早就成经理了。我那么辛苦供你读完大学,你居然……一时失业不要紧,赶紧去找另一份工作,不要老呆在村里,我跟你说,村里呆的越久,你就越脱离时代,以后再找工作就越困难……”
“爸,我是说太公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是不是很有钱?”邵成龙问,“他看一次医生就能出十五个银元,家底肯定很厚实的吧?”按照十倍来算,邵家的家产起码也应该有一百五十个银元。
这就好像现在荷城得普通人家,一个房子就几十万,再加上其他家具家电车子什么的零碎,很容易就上百万了。这时候要是生了病,花了十万,肯定觉得大出血了。
别说十万,就算只花了一万,也会觉得损失惨重。所以邵成龙把当年邵家的家产假定为一百五十银元,已经是往低算了,要是高一点的话,从三百到五百都很有可能。
不说三五百,就是一百五,在金牛乡算得上头几号,去了枫湾镇都能排上座次,就凭石头村这个穷地方?小水池裏面养出了大鳄鱼,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那时候挺有钱的,甚至可以说整个石头村都是我们邵家得。”邵成龙父亲得意洋洋的说。
“就算整个村子都是我们家的,要一下子拿出十五个银元来,还是很困难的吧,石头村这地方哪里能刮出钱来?”邵成龙说。
石头村的耕地总共也没多少,扣掉人吃的,剩下全被太公拿走去卖,几年才能凑齐十五个银元?答案是永远都凑不齐,因为那时候石头村自己的出产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还得上山打猎,下水捞鱼,才勉强活下去。
“这个你就不懂了。”邵成龙父亲说,“石头村虽然穷,可还是有生财之路的。这条财路不在村里,在村外……老板叫我了,等一会儿再跟你说。那个日记本不要弄丢了,你爷爷没照片,就只留下这么本东西。”
说完邵成龙父亲就挂了电话,邵成龙恨恨地骂了一句,怎么到最关键的时候就不说了!算了,电话什么时候都能打,还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
他拿起药方仔细辨认,方子用的药材很多,法夏半两,黄芩一两,干姜半两,党参三钱,炙甘草半两,川连三钱……还有吴茱萸,乌贼骨什么的,十分的奇怪。
找出笔记本抄了下来,开车去了枫湾镇,这儿有一家药店,叫做枫湾药店。邵成龙把方子拿出来给药店老板看,老板摇摇头,说这裏面需要的药材太多,颇有几样稀罕的,枫湾药店太小,不齐全。
邵成龙把枫湾药店有的先买了,又开了半小时车,去到一个大镇子,找了两家药店,总算是把药给凑齐了。赶紧开车回会石头村,按照药方上面的法子,三碗水煎成一碗,就得到一份养胃的药水。
根据日记本上面的说法,这药是要经常吃的,三天吃一次,吃上三个月,就能让胃休养生息。刚才邵成龙买了一次,就花了八九百块,虽然不知道解放前这些药材价格怎么样,想来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还要三天吃一次,连续吃上三个月,也就是说至少要吃三十次,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把药水装到水壶里,拿到阿紫家。
“阿龙哥你上哪里去了?”阿紫松了一口气说,“那边来我问什么时候开席了,你跑出去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急死我了。”
阿紫打过来的时候邵成龙在开车呢,他开得很快,可不敢分心接电话,“可能是信号不好吧。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准备好了。”阿紫打开大锅,裏面山韭菜和猪棒骨在浓汤裏面上下翻滚,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要不要下药材?”
阿紫说的是三叔公的配方,用山里的一些土药配置成的养胃方子。三叔公年纪大了,又奔波忙碌,吃不定时,肠胃很差,所以经常会弄些土药来养胃,要是下了的话,三叔公一吃就能吃出来。
“不用。”邵成龙摇摇头说。
“不用?”阿紫问,“就这么原味端上去吗?”
原味端上去也不是不行,山韭菜煮棒骨本来就有一股很独特的味道,谁也不能说就一定没有下独门秘方。可是这么煮一下,对胃的好处很有限,养胃宴不免有些名不副实。
“当然不是。”邵成龙拿出水壶来。
“这是什么?”阿紫凑上去闻了闻,“还挺香的,就是药味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