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首先做的是山韭菜炒鸭蛋,这次买的鸭蛋个头很大,敲了两个就一大碗,用筷子快速搅匀,在油锅裏面一过,煎成蛋饼,然后加上山韭菜同炒,快速起锅,香喷喷的炒蛋就做好了。
邵成龙拿起筷子一吃,果然不同凡响,鸭蛋很香,原来有的一点腥味,已经被山韭菜消灭光了。而山韭菜又沾上了鸭蛋的香气,变得更加好吃。这道菜能够流行一时,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错。”邵成龙说。
“还不够好。”阿紫说,“鸭蛋和山韭菜的味道还不够融合。”
阿紫改进了方法再做一次,这一次她先把山韭菜切碎,拌进去鸭蛋裏面一起搅匀,然后下锅煎熟。吃起来鸭蛋更加香了,阿紫还是不满意,“这样就吃不到山韭菜了。”
再次改进,这回是把山韭菜切段拌进鸭蛋裏面,然后再炒,这样的话山韭菜略微有些生。于是阿紫就把山韭菜切段,先过油,然后再拌进鸡蛋裏面炒。
坐到这裏,邵成龙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但是阿紫觉得还不够,她再次改进了做法,先把鸭蛋炒散成块,然后才下山韭菜,略略在锅里爆了几秒钟,就把鸭蛋捞出来,留着山韭菜继续炒。等山韭菜熟了,再把鸭蛋放下去。
这一次吃起来,的确是好吃很多。
“很好吃!太好吃了!”邵成龙说,“怎么会这么好吃?”
“山韭菜和鸭蛋一起炒,味道能够融合,但要是混合的太厉害,反而两边都没有了自己独特的味道。先分开炒最后才混一起,又不能发挥他们的独特味道,所以要这么麻烦。”阿紫说。
“太好吃了。”邵成龙说,“比大酒店做的还好。”
“我就说嘛,只要努力,村里的手艺也不一定比外面差!”阿紫骄傲的说,“瀛洲海鲜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会做海鲜,不一定会做山韭菜。”
其实邵成龙说的不是瀛洲海鲜楼,而是另外李思文当饭堂那家,他们做的山韭菜炒鸡蛋根本没入门,只好炒个鸡蛋摆两条山韭菜上去,完全不要脸。至于瀛洲海鲜楼,人家压根不做这道菜。
“这个……”邵成龙不知道该怎么说。
“瀛洲海鲜楼的山韭菜炒蛋是什么样的?”阿紫问。
“他们没做。”邵成龙只好实话实说。
“也就是弃权了!石头村得一分,瀛洲海鲜楼零分!”阿紫说。
这也太牵强了吧!邵成龙撇撇嘴,“人家厨艺很好的。”
“其他菜我不行,山韭菜我就不信了,流行起来也就是今年的事,一共也不过一两个月,才做过几次。外边山韭菜不好买,我们这儿随便做,为什么就一定比我强?”
人家可是京城来的御厨——仿膳就是辛亥革命后清朝皇帝的厨子流落民间开的馆子,宗永春从仿膳出来,手艺肯定没的说。至于山韭菜不好买,对宗永春来说一斤两百的东西算个屁啊。
“料敌从宽。”邵成龙说。
“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宗永春到底有什么本事。”阿紫说。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邵成龙摇摇头,希望吃过以后阿紫不要太失望,“也不用到时候,明天我带你去试试。”
“好啊。”阿紫说。
然后来做山韭菜炒豆腐,按照阿紫的考究,山韭菜炒得不是一般的豆腐,不是嫩豆腐,也不是老豆腐,更加不是战斗服,也不是豆腐皮,当然也不是臭豆腐豆腐干,而是金牛乡这裏一种特殊的豆腐。
金牛乡很穷,吃什么都不肯浪费,这儿山上有一种野果,也可以磨出豆浆来做豆腐。不过这豆腐味道很冲,平时的做法不行,只有用山韭菜加辣椒,才能勉强把味道压下去。
其实这是一种用来度灾年的应急食品,比观音土稍高,不如榆树苗——观音土吃下去完全没营养,这种野豆腐还有一点营养;可是榆树苗煮一煮就能吃,野豆腐还得磨豆浆做豆腐,不做成豆腐还有毒,真到了灾年,谁还愿意花这个力气。
改革开放之后日子好过了很多,野豆腐也就没人做了。山韭菜炒豆腐,大家都用普通豆腐来做,做的不好吃,骂一句扔掉,以后不做了就是。
阿紫好容易才打听到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有好不容易找到那种野果子,好不容易磨了豆浆做了豆腐,拿来和山韭菜一炒,端上来给邵成龙吃。
野豆腐颜色十分可疑,灰黑中带着惨绿色,看着就觉得有毒,形状也不像真豆腐这么规整,而是一团一团的,吃一口……也没什么好吃的。
“这个就算了吧。”邵成龙说。
“不对啊,三叔公说他小时候吃过,很好吃的。”阿紫说。
“要是真好吃,怎么会失传。”邵成龙说,“肯定是不好吃,所以才没人做。”三叔公小时候村里比现在还穷,饭都吃不饱,有吃的就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