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单手撑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与扶苏同行的只剩下八九人,有一些,在和官军的搏杀中,没能再度站起来。眼下面临生死危机,并不是伤感的时候。扶苏捡了两个小石子,摆在地上,指着其中一颗小石子道:“我看过皇陵的模型,这里就是皇陵的入口。”扶苏手指着另外一颗小石子,说道:“而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如果我们退入皇陵,那么就还有一线生机。”“两地之间,相距不过五百来丈,如果我们够快,就一定能退入皇陵,只要再争取一个时辰,就会有援兵赶来。”扶苏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众人的应和,见众人没有说话,司马欣知道他们心中的顾忌,对扶苏提醒道:“擅入皇陵,可是死罪。”扶苏心中当即恍然,怪不得没人说话,现在和官军拼死一搏,是死,退入皇陵,也是死罪,扶苏所提到的援兵,在时间上,根本就赶不上。就算退入皇陵,等来援兵,最后按照秦律,依然是死罪。与其这样憋屈的死去,倒还真不如和官军拼上一场,横竖是死,这样倒也算得上死的轰轰烈烈,这是牡这些人最为真实的想法。秦律的威严,当真是刻到了百姓的骨子里。即便面临生死的危机,这些人下意识里仍有对秦律的害怕和敬畏,更遑论,那些老老实实在土地上躬耕的黔首了。只可惜,他的父皇嬴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带头破坏秦法了。在帝王权柄面前,秦律几乎沦为了橡皮擦的存在,需要的时候,就拿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完全当成了擦屁股纸。就比如秦律规定,同一户不应同时有两人服戍役。这条律法,几乎沦为一纸空文。还有律法当中,服役时间多长写的明白无误,可真到执行的时候,却一次次食言而肥。法律的尊严,一次次被践踏到泥浆里。所带来的的恶果,最终也要由秦廷自己吞下。秦始皇死后,集中爆发,最终大秦两三年内分崩离析。扶苏没有想太多,此刻时不我与,多耽误一秒钟,结果可能都不一样。看着众人的脸色,扶苏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我乃是大秦始皇帝陛下长公子扶苏,若有官吏治尔等罪过,我扶苏愿代诸位受秦法处置。”扶苏说完,司马欣立即拿出怀中自己的印信:“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我乃是少府长史,此番奉陛下之命,陪同扶苏公子巡察皇陵。”众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季婴和牡。而英布,虽比其他人好些,心中仍是震惊无比。他预料到了扶苏不是一般人,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高高在上的大秦公子。“现在,诸位随我退入皇陵,凡随我退入皇陵者,不过结果如何,我扶苏与他同生共死,若是不愿,悉听尊便。”说完,扶苏拔起插在地上的剑,朝着皇陵入口走去。司马欣紧随其后,英布略微犹豫,旋即也跟在了扶苏的后面。众人见英布已经跟上,也不再犹豫。五百多丈的距离,须臾之间,扶苏等人便已经赶到。扶苏瞥了一眼身后,尘土飞扬,马蹄阵阵,为了追杀自己等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连骑兵都动用了……骑兵在平原上纵横驰骋,谁也无法抵挡。不过皇陵之中,纵横错杂,多少骑兵进去也是枉然。一头扎进皇陵,皇陵入口十分宽敞,这里是秦始皇灵枢的入口。按照古礼,棺木用材,天子用柏木,诸侯用松木,士与寻常官吏用杂木。“棺”是直接装尸体的木器,“椁”则是棺外的套层,按礼仪,天子四重,诸侯三重,大夫二重。扶苏现在没心思思考这些,因为身后的追兵已经离自己不远。……“小心。”猛然间,季婴尖叫一声,将牡抱住,众人皆疑惑地看向二人。“前方是机关连弩,再往前一步,便会触动机关。”顺着季婴的手指方向,扶苏等人便发现在上方真的隐藏着机关连弩。不过藏的极为隐秘,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发现。牡也是被吓的不轻,刚才如果不是季婴拉住自己,那么顷刻间,自己恐怕就要变成一只刺猬了。“大家跟着我的脚印走。”说着,季婴便小心翼翼的朝前方探索过去。当众人越过机关连弩,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扶苏也是暗叹,这皇陵之中步步杀机,走错一步,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冒出些箭矢之类的东西,让人顷刻间丧命。司马欣看着季婴,问道:“你怎么知道此处有机关的?”季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跟墨楚大哥学过一段时间机关术,几月前我前来服徭役,当时布置机关的缺了一人,我便顶替了那人。这里的机关就是我和一位匠师一起布置的。”“那其他地方的机关你知道吗?”季婴摇了摇头,他只不过是来服徭役的民夫。皇陵这等机密之事,大部分参与的人群,都只知道一小部分。想知道全部的秘密,就算是此刻担任少府令的章邯,也需要拿出堆满一屋子的图纸,才能了解到大概,而皇陵建成之后,这些图纸会全部焚毁。看着那些充满充满杀伤力的连弩,扶苏眼前一亮,道:“我们不走了,就在此地坚守。”这一句话宛如石破天惊,先前领着众人进皇陵的是这位扶苏公子,现在要留下来不走的也是这位扶苏公子,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道扶苏究竟想做什么。英布看着那些箭箭连发的机关连弩,心中有了一些猜测,道:“你是想利用这里的机关,诱杀追兵?”扶苏点了点头,向众人解释道:“皇陵深处还有什么危险,我们并不清楚。如果我们继续深入皇陵,反倒会有危险,而依靠这里的机关连弩,坚守过一个时辰,我们便会有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