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方才知道自己是干了一件多大的事儿,当初纯粹就是为了让黎民百姓少受一些苦难,却没想到,无意间,竟然将一些人逼入了墙角。这样的变化,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扶苏的预估。而那些因此利益蒙受重大的损失的人,会有什么疯狂举动,扶苏已经不难猜测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己这何止是断人财路那么简单?貌似自己玩的有些过火了!扶苏心中感叹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做事远远不如嬴政李斯这样的政治家稳妥老辣,如果这些事情,换嬴政或是李斯来做,想必局面不会变的如此糟糕。不过自己的身份是大秦的长公子,倒也有怡然不惧的资格。见扶苏脸色有了一些变化,章邯继续说道:“而此番公子借阳滋公主之口说出的这番言语,不知从何处泄露出来。如今,朝堂之中,已经有一些人视公子为敌了。”泄密?扶苏面色冷若冰霜,他自然知道这番话朝臣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日,若不是匈奴使臣气焰太过嚣张,嬴政的脸面几乎丧失殆尽,扶苏根本就不想以那番话来找回场子。为此,只能借阳滋之口说出来,为的就是让自己不至于太过锋芒毕露,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泄露出来了!那些朝臣知道之后,只怕自己的夺嫡之路,又会变的艰难许多。毕竟,朝臣们可以接受一个始皇帝,却绝不会接受接下来的皇帝手腕仍然如始皇帝一般,因为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恐怖了!而那番话无疑已经彰显出扶苏心志之果断,手段之毒辣,日后决然不会逊色于嬴政。朝臣可以支持一个仁爱忠厚的扶苏上位,却绝对不会支持一个精明能干而且心狠手辣的扶苏登上皇位,这就是根源。扶苏猛然察觉到身边的章邯脸色微微发白,头上细汗密布,慌忙让章邯躺下休息。尽管章邯的身子并不羸弱,只是受伤在前,之后强撑病体,来到扶苏府中,为了向扶苏讲清事情的严重性,耗费了不少气力,故而,此刻章邯竟有些支撑不住。“多谢邯公前来相告,扶苏感激不尽。”对着章邯,扶苏发自内心的躬身一拜。如果章邯不是真心效忠于他,绝不会在自己身上有伤的情况下,来扶苏这里实言相告。在此之前,扶苏也算是得到大半的朝臣的支持,可是,今日,可有一人来扶苏府中相告这些实情?全都躲在一旁看热闹,甚至于扶苏若是显出倾頽之势,这些人还会落井下石。自己当初选择的这条路,看来并没有走错。这同样是一个筛选的过程,将那些依附于自己貌合神离之辈全都甄别了出来。只不过,这个结果,倒是让扶苏感到了一丝凄惨。没想到最后仅仅是一个章邯蹦出来,向自己说明一切。看来,原本那个时空之中,扶苏输的并不冤枉。身边能依仗信任的人,屈指可数。这样的实力,怎么和李斯、赵高斗?只怕这二人忌惮的也并非是扶苏,而是扶苏身后的蒙家,蒙家,恐怕是扶苏背后唯一的支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件件事件逐一复盘,扶苏知道,自己该抽身而退了!……英布从咸阳宫中龙行虎步走了出来,这几日,嬴政几次召见他,都相谈甚欢。编练新军的事,嬴政在看过英布递上来的奏章之后,当即拍板,敲定了下来。所有新军需要的物资都将由少府提供,只不过,英布训练的新军,暂时不编入秦军的战斗序列。这意味着满朝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支部队的存在,这同样是为了保密的需要。相信嬴政一旦动用自己手中这张底牌,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如果两支军队交战,陷入胶着,一支三百人的骑兵参与完全可以改变战争的结局。如果骑兵不能发挥出如此效力,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发展骑兵的,因为培养骑兵的代价实在是太过高昂,一名骑兵的用度,完全抵得上十名步卒。而战马,更是奢侈,这完全是用黄金堆砌出来的。骑兵的发展,是冷兵器时代最高端的产物。这样的局面,要等到后面火器普及,排队枪毙的时代到来,骑兵才算是完成历史使命,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商君旧宅之中,扶苏和墨楚席地而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墨楚笑道:“公子,以你现在的剑法,胜过多数人已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还欠缺一些历练啊!剑,兵器之首,天生就是为了杀伐存在,若是没有一些历练,这剑,终归是练不好的。”“那你当初是如何练的?”扶苏脑海中升起浓浓的疑惑,总不能为了练剑,特地去杀人吧!墨楚道:“当初师父让我去游走关中各地,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盗贼,故而……”看到墨楚说到最后,嘴角扬起的笑意,扶苏已经猜到是什么结果了。想必那些盗贼不少人都死在了墨楚的剑下,即便活着,也被墨楚送到官府法办了!说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民间走走?到了大秦,扶苏还真的没有到民间去看看。后世,总是说秦亡于暴政,扶苏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自己或许应该去民间看看,方能找到真正的原因。小政在朝不在民,大政在民不在朝。清查贪官,整肃吏治,营建新都等等,这些举措看似有效,而且牵扯极大,实则不过是局限于小小一座朝堂之中。只可以给大秦续命一时,难以真正解决大秦之祸根。所做一切,不过是治标之举,难以根治。这也是章邯来找他之后,扶苏几度反思,最后产生的想法。同时,也为他接下来走的道路提供了方向。“公子……公子。”一名侍女突然闯了进来,急切的叫道。扶苏当即将那人认了出来,是阳滋身边的侍女,见宫女如此急切,扶苏问道:“何事?”“公主自尽了!”扶苏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