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炽热的高温,将泥土的地面晒得滚热,脚掌踩在坚硬的泥土之上,顿时,一股热浪穿透鞋底,从脚底涌了上来,道路上的行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由地抱怨这样炎热的天气。关中六月,恰恰是盛夏来临之际,在宽敞的路面上,两位青年人大汗淋漓的行走着。“苏兄,前面就是崤山了。”看着前方两侧的悬崖峭壁,子渝提醒道。扶苏点了点头,不用子渝说,扶苏也看见了,在前方三十步的道路一旁,有一块石碑矗立在那里,上面铭刻着“崤山”二字。道路一进入崤山,立即变得狭窄,崎岖。扶苏抬头,两侧便是悬崖峭壁,生长在悬崖之上的松柏遮天蔽日,茂盛的树叶,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这山间道路变得有些阴凉,不复之前道路上的炎热。“当年穆公的霸业折戟于此啊!”扶苏看着这险峻的地势,不无感慨。在四百年前,秦穆公在良臣百里奚,蹇叔,由余的辅佐下,顺利的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霸业初成,让秦国威震天下诸侯。可在周襄王二十五年,穆公欲灭郑国,派遣三大将,三百乘,奔袭郑国,却被郑国的商人铉高用犒军之计吓退,秦军回师途中,晋国在崤山设下埋伏,导致秦军全军覆没,秦穆公的霸业自此折戟沉沙。其后,穆公死后,实行人殉制度,殉葬一百七十七人,导致秦国失去了一大批贤臣,国人作《黄鸟》哀之,秦国由此衰落。自此之后,秦国连续四代昏政,几近倾覆,直至秦献公继位,局势才稍有好转,再之后,就是孝公继位,任用商鞅,实行变法,废除人殉制度。子渝看着两侧的悬崖峭壁,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确是设伏的好地方,秦军在此败的并不冤。”扶苏忽然道:“只不过,以后这里恐怕再也无法重演崤山之战的故事了……”崤山之战,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战车在狭窄的山道之中,行动缓慢。而战车,虽然此时在战争中仍有应用,可是,已经到了被淘汰的边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灵活轻便的骑兵。四百年前车兵需要花费两三个时辰才能渡过的崤山天险,此刻骑兵只需要一刻钟多一会儿就能通过。想像晋军那样,利用崤山道路崎岖,通过迟滞车兵,然后达到以弱胜强的战争策略已经完全失效。时代的进步,使得战争的方式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矛和盾都在升级,战争总是在以螺旋的方式进行上升。不可能出现可以戳破一切的矛,也不可能出现可以挡住一切的盾。在春秋时代,战车,是衡量一个国家战争实力的重要标准,万乘之国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一个国家有一万辆战车,那么在春秋那个时代,就是首屈一指的霸主。所以,崤山崎岖的道路和险峻的地形,天然阻碍着战车的前进,战车反而成为军队的累赘。可是,现在车兵是个什么东西?战国时代,列国攻伐频频,战争当中,已经很少使用到战车。就比如,长平之战这样的两国战略级别的战争,双方总参战兵力接近百万人次,可是,有战车出现么?白起用的是五千骑兵切断了赵军和营垒之间的联系。这支骑兵,将赵军主力分割成两支独立的部队,同时切断了赵军的粮道,最后这场战役,以秦国获胜,作为结果。骑兵已经成为了战争的主要力量。“走吧……”扶苏挥了挥手,向前走去,子渝紧跟在扶苏身边。一个时辰之后,扶苏气喘吁吁的翻出了崤山,函谷关,近在眼前。看到眼前这道雄关,扶苏也是感慨万千。六国数次合纵,最终,在面对函谷关这道险关面前,都夭折了。守住了函谷关,就是守住了关中的东大门,秦国,如欲大出天下,必经函谷关,可若是实力不够,那完全可以守住函谷关,然后耐心在关中舔舐伤口,伺机东出。秦国在战国时代,并非没有遭受过失败,可每次都能快速恢复,其一,依靠的就是商君的耕战制度,其二,就是函谷关这道天险,可以为秦国争取足够的时间。正是由于这两点原因,秦国不会像山东六国那样,经历了一场惨败,就会一蹶不振,然后跌落霸主的位置。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函谷关发挥的作用正在减小,已经不是当年的那样固若金汤,永不陷落。如果扶苏来面对这样一座险关,那么扶苏一定会放弃攻打函谷关,挑选轻骑,然后翻越秦岭,直接进入关中,兵逼咸阳。擒贼先擒王,自古颠簸不破的道理。只要拿下了咸阳,函谷关发挥的阻碍作用,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虽然如此,但这样的办法还是太过胆大,弄不好就是孤军深入,这可是兵家大忌。所以函谷关此时发挥的作用,虽然被削弱了一些,但仍可以发挥不错的作用。看到函谷关的守备,扶苏皱了皱眉,这也太松懈了吧!略微想了想,扶苏就有些恍然,自嬴政登基之后,秦国相比较于山东六国,就已经形成了绝对的优势,山东六国的实力,已经跌落到秦国普通郡县的水平,所以,嬴政才会有扫灭六国的心思。在秦国这样的优势之下,六国自保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会考虑攻打秦国,去捋秦国的虎须,难道嫌死的不够快吗?因此,函谷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守备自然而然就松懈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扶苏在心底默默感慨。难怪秦末的时候,陈胜手下的大将周文没经历什么阻碍,就一路西进,到了关中的腹地戏水,遇到这样的守备,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解决。在后世的时候,扶苏就很疑惑,周文西进的时候,这函谷关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让周文顺顺利利的就带着十几万大军进入关中,根结在这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