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徐徐降临,扶苏的宅院如今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宴会的场所。一个个下人、侍女来回在厅堂前穿梭。数十件乐器也被搬来,布置在屏风后面。还有歌姬、乐师在后面厢房准备。扶苏略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生生感到在公元前的世界,举办一场宴会需要耗费的心神,实在是太过繁琐了!偏偏还一步不能省略,一步不能错。不然,便是失礼。中华自古以来,自诩礼乐之邦,虽然大秦以兵威临天下,但终归这些仍是不可缺少之物。因为,大秦毕竟是诸夏的一员,而不是塞外的那些蛮夷部落,不通礼仪,不通王化之所。大秦虽然世据西隅,可是,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诸夏的身份,在与戎狄人一次次血与火的拼杀之中,方才在这里站住了脚跟,为此,秦国的四代君王相继在战争中殒命。其中,秦也从未忘记东出,穆公之时,秦便有意东出与列国争锋,只可惜,崤函一战,彻底让秦受到了重创,不复东出之念。再其后,便是秦孝公时期的商鞅变法,到了惠文王时期东出之策,到了昭襄王时期彻底崛起,终于,大秦以不可抵挡的大势在始皇帝手中摧拉枯朽一般扫灭了六国,统一的天下。回顾秦国历代君臣百姓奋斗的历史,扶苏仍是感到热血上涌。入夜以来,第一位来到扶苏府上的客人是少府令章邯,章邯躬身拜道:“公子,章邯略备薄礼来为公子践行,祝公子此去一番风顺。”“多谢。”扶苏走上前去,道:“还请邯公入内……”章邯之后,又是一队马车迎面驶来,扶苏赶紧迎上前去。来人正是蒙毅,蒙毅步下马车,连忙道:“闻公子远行,臣不能为公子多做些什么,只能略备薄礼,以表心意。”说着,便有家臣捧着礼盒走了进去。接下来来的人有些奇怪,乃是扶苏的一众“兄弟们”,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扶苏还认不全他这二十二个兄弟,至于亲情,那更是淡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其实都是自己的竞争者。这一句话不是什么虚言,因为自己这些兄弟的背后的母系势力往往就是那些山东六国,为了笼络人心,嬴政后宫之中自然不乏山东六国的公主,而这些人也恰恰是政治联姻的产物。扶苏穿越之后,也曾细查过自己的母亲是谁,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对此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似乎在七八岁之后,扶苏便再也未见过他的母亲。而暗中探访的结果却是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连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这更是让扶苏心中感到疑惑,暗叹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话题。将自己的这些兄弟迎进宅中,扶苏继续在门外恭迎客人。接下来到的人无非便是宫廷之中一些宦官,以及咸阳之中的九卿,列侯一类的人物。一个个宾客纷至沓来,而嬴政也派遣宦官送来了一百金,作为礼物。又略微等候了少数时间,扶苏看到了一辆车过来,扶苏认了出来,那是李斯的车驾。李斯在儿子李瞻的搀扶下走到了扶苏面前,扶苏躬身道:“丞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李斯笑道:“公子,南楚九江郡之事就拜托公子了。”李斯挥了挥手,道:“老臣年迈,就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道了。这份薄礼是老臣为公子准备的,还望不要嫌弃。”说着,身后便有人将礼物奉上。“多谢丞相盛情。”的确,曾经李斯和扶苏势同水火,而如今,李斯能来,已然是很不容易了。望着李斯的车驾消失在幽静的街道尽头,扶苏怔了怔神。“公子。”一人走到扶苏身边,道:“宾客都在等着呢……”“知道了!”扶苏回过神来,走向客厅。此时的扶苏府邸彻底变的灯火通明,一盏盏油灯将扶苏的府邸照的通亮,如同白昼一般。厨房之中,炉火舔舐着大鼎的底部,大鼎之中,装满了各色鸡鸭鱼肉这类肉食,一时间,整个府邸都四处飘散着肉香。上百坛美酒也已经开封,侍女们将这些美酒佳酿送到宾客面前。客厅中央,丝竹管乐之声齐鸣,众多舞姬偏偏起舞。看到这些,扶苏微微点头,显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什么茬子。扶苏步入客厅之中。“公子……”一时间,不少官员、贵族纷纷起身,举杯致意。只有蒙毅、章邯这类扶苏的铁杆盟友才安坐在座位上,不过也微微欠身,表示致敬。扶苏一路打着招呼,走到了主座面前,拍了拍手,立即歌舞便止住。众多舞姬盈盈一拜,方才缓缓后退到屏风后面。扶苏端起酒樽,站起身来,道:“承蒙诸位不弃,大驾光临,扶苏诚惶诚恐,谨以此杯敬诸公。”说完,便将酒樽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樽,对扶苏举杯道:“敬公子!”随即纷纷掩袖而饮。屏风之后,歌声再起,厅堂之中,舞姬翩翩起舞。一曲舞罢,整个扶苏的府邸之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作为这次宴会的举办者,扶苏自然是端着酒樽,一席一席的前去敬酒。自然不可能每桌都将满满的一樽酒一饮而尽,对于不甚相熟之人,往往是浅尝辄止。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为地域的不同,往往也造就了各地美酒不同的风情。燕赵北地,苦寒之地,其酒便进口如刀,穿腹似火。吴越为鱼米之乡,其酒便清冽绵长,齐鲁民风淳厚,其酒便品高味正,楚酒,甜糯。而扶苏此次宴饮,自然是秦酒,正如秦人的性格一般,秦酒初入口之时或许不觉如何,然后劲力却是甚大。敬酒一轮,扶苏也是有些微醉,也幸好此时酒的度数不是很高,扶苏还勉强撑得住。如果说此时玩什么蒸馏酒之类的,估计会血本无归。因为上层的贵族士大夫所饮之酒恰恰是这种酒最为适宜,蒸馏之后的酒反而不会被贵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