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想做什么?”芈萱眼中略有些担忧之色。“我在南郡之中找到了我们楚国的昭、景、屈三族,若我写一封信,他们必然愿意相助。”屈复眼中颇有些激动之色,这是他外出游历五年最大的收获。芈萱脸上闪烁出气愤之色,道:“兄长,你如此做法,对得起先祖么?对得起曾祖父吗?”“怀王、顷襄王之时,若非这些大族,曾祖父何至于被流放到偏僻之地,何至于郁郁终日,最后自投汨罗江?”“曾祖父是何等方正之人,素来不屑于与此类奸佞之臣为伍,兄长为何要自甘堕落?”“当年曾祖父死后,同族之中如何对待我们,兄长难道都忘记了吗?”芈萱一句句质问,直刺屈复心底,这些年来,他所做之事,屈复亦曾反复问过自己对与不对。在南郡,屈复亲眼所见,这些大族盘根乡里,肆意盘剥百姓,甚至于假借神明的名义,大肆攫取利益。看到这些,屈复何尝不心痛?他所见到的一切,皆和书本上描绘的情景不同,他没有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险恶之人,有如此肮脏丑陋之事。可这一切,他只能坐视旁观。因为,只有这些不复以往风光的楚国旧族才会支持他,帮助他完成复国的大业。屈复道:“小妹,我何尝不知。”“可为了完成复国大业,单凭你我兄妹二人断难成事,只有我们楚人团结在一起,才有希望。”“故而,兄长希望小妹能够摒弃前嫌,不再计较过往的恩怨。”芈萱眼中亦是闪过一抹心疼之意,她知道,这些年来,屈复为了复国的大业多方奔走,吃了不少苦头,屈复心中,亦是有着莫大的苦楚,却不能言说。芈萱道:“兄长,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可兄长,一路走来,应该看得见,楚民皆已是心归扶苏公子,扶苏公子亦是为了楚地的百姓做了不少事情。”“春耕补种,分发农具、家禽,开挖渠道,扑灭蝗虫,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扶苏公子为了楚地百姓所做之事。”“兄长如今为了复国,将他拉下水,真的好么?”屈复骤然间凝神盯着芈萱,道:“小妹此言何意?”“若兄长不与扶苏公子见面,他日,扶苏公子一旦为天下新君,以今日之事观之,那时必然也是天下明君,如此一来,黎民免受刀兵战乱之苦,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好?”“兄长今日将他拉下水,他日秦皇一旦得知,必然是雷霆大怒,兄长可为扶苏公子想过?那是,他面临的又是何等处境?”“好了,不用再说了!”屈复脸上闪现出一抹愤怒之色,道:“小妹,他现在是秦国的公子,就算他继位,也是秦国新君,不是楚国。”“如果我们不能说服他加入我们,未来,他就是我们楚国复国路上的绊脚石。”芈萱怔怔的看着屈复,自她记事以来,她就从未见过屈复如何失态,更不用说对她说话如此大声。屈复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旋即脸上露出一抹歉意,道:“小妹,……”芈萱道:“兄长,我先回醉桃居准备了,明日我们就启程会长沙郡祭拜曾祖。”“小妹……”屈复看着芈萱离去,眼中有些失落。…………半日前,尚是清晨时分。扶苏一切都已经大致准备妥当,准备乘船前往长沙郡。可等待了许久,并未等来英布。扶苏随即朝身边一名士卒问道:“英布都尉为何迟迟未来?”士卒立即回禀道:“臣不知,臣只知道昨夜郡守邀请英布都尉过府,说是为他准备践行宴,想来应该是昨晚喝醉了吧!”闻言,扶苏眉头皱了起来,英布的酒量,扶苏还是有数的,况且,英布知道今日他要随自己离开九江郡。英布醉酒,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随我来。”扶苏旋即领着身后七八士卒径直闯进了吴芮的府邸。扶苏手拎着吴芮府邸之中一名仆役胸口的衣衫,喝道:“英布在哪里?”“小人不知,小人不知。”见扶苏冰冷的脸色,仆役顿时被吓的慌了神。“那你就带我去找一个知道的人。”扶苏手渐渐松开。仆役道:“公子,管事定是知道……”话未说完,仆役看到一道身影,手指着一个地方,忙道:“管事,那就是管事。”闻言,扶苏身后立即有一士卒一跃而出,正是当日扶苏在醉桃居见到的高宠。只是三两下,高宠便将那名管事拎到了扶苏面前。“英布呢?”“这……”管事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看到管事如此神态,扶苏立知管事定然知道一些事情,旋即拔出腰间的太阿剑,架在管事的脖子上。“我再问一遍,英布呢?如果你要让孤问第三遍,这郡守的宅邸今日可就免不了要见血了!”一句话语,扶苏不怒自威。无形之中,扶苏散发出来的一股气势,更是让众人心惊胆战。来到大秦这个时代,扶苏已然越发适应自己的身份位置,无形之中,亦是有了一股威势。此番出使,在蜀郡、在九江郡处理一系列事项,扶苏这股威势更是有增无减。往往许多时候,扶苏自身也意识不到,可扶苏周围的人,却是觉得扶苏权柄愈重,威严更甚以往。或许扶苏无意当中练成了传说当中的王八之气!“小人说,小人说。”扶苏旋即便将太阿剑收回剑鞘之中,令左右士卒松开管事。管事缓缓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渗透出来的汗水,拱手道:“公子,请随我来。”管事在前引路,七拐八绕之后,扶苏见到前方一栋小院。说起来,吴芮的府邸并没有多大,只不过,这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另有一番景致。“公子,这里面就不是小人能进去了,小人还请公子宽恕。”扶苏脸上疑惑之意更甚,不过见管事脸上为难之色,便也不再强求他。带着七八人,扶苏走进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