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真正将丛林法则上演到了极致,因为草原的环境,比起农耕社会,更加残酷,也更加脆弱。弱者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生存的空间,这也塑造了草原上的那些胡人的领袖必须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物。就像狼群的头狼一样,必须时刻捍卫自己的头狼的位置,而如果某一天,狼群之中,有一些狼发现头狼不中用了,老了等等情况,那么头狼所面临的结局将会变得异常危险。草原上的部族,可以接受头领是一个残暴的君主,但绝不接受头领是一个软弱之人。因为残暴的君主,可以带领他们的部族存活下去,而软弱的君主,只会最终令部族灭亡。每一次灾害,即便是一些大部落,也有可能扛不住,部落之中的青壮年,只能到其他部族中另谋活路,加入那些部族之中的军队。而女人则会成为别的部族的妻子,而那些小部族,则会被一些大部族给吞并。故而,每到没活路的时候,游牧民族都会选择南下入侵,因为富庶的农耕文明,可以为他们提供生活所需物品,只有如此,部族才会延续下去。哪怕明知是死,这些部族也会悍不畏死的南下,因为不入侵,就真的是坐地等死了!游牧民族的问题,实际上到了清朝才得以彻底解决,而解决的策略也是残酷至极。首先对于那些部族选择限定人口,但凡超过规定人数,直接杀掉,而对于那些游牧民族的上层贵族,则选择拉拢的手段,对于下层,则是传播黄教,如此一来,不管是上层下层都安置妥当,不会再有生事的可能。子渝看了看扶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良久,方才道:“公子,有一言子渝不知当说不当说?”“但说无妨。”看着子渝脸上为难之色,扶苏宽慰道。“是有关蒙恬将军的。”扶苏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说实话,嬴政让他解除蒙恬之兵权,扶苏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抉择。从上帝视角来看,扶苏知道蒙恬赤胆忠心,他并不愿意伤了这样一位将军的心。可是,他不做又不行,因为这是嬴政的命令。别看嬴政拿着芈萱来威胁自己,实际上,即便不用芈萱,扶苏也必须去照做,因为,扶苏不做,嬴政便会派别的人,用别的方式来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君王心中的猜忌一旦升起,不是那么容易打消的。相比较来说,如果扶苏来做,结果是可以在预想之中的,也会柔和许多,而别人来做,就充满了各种各样不可预测的可能性。“子渝,但请直言。”扶苏知道,即便现在子渝不说,到了北疆之后,只怕子渝口中之事自己也会发现,到那时,结果反倒更糟,不如早些知道,提前筹谋。深吸了一口气,子渝道:“公子可知,在蒙恬将军账下,有一支军伍,人数大约有三万人,是从三十万秦军当中抽选出来的精锐,由蒙恬将军直接统领。”子渝这番话虽然说得平常,但已然令扶苏深深的皱起眉头,若真的如子渝说的这般,子渝已然不需要和自己说了,只怕其中另有一些隐情。悄悄看了一眼扶苏的神情,子渝继续道:“这支军伍,人员挑选,训练等等事务,俱是由蒙恬将军一手完成,且所需的补给等等,是三十万秦军当中最为优渥的。”“历次胡人入侵,这支军伍都勇猛异常,斩获颇丰。”“在北地的百姓之中,称这支军伍为“蒙家军”。公子知道这些,旁的子渝就不用多说了。”子渝悄悄退出账外,扶苏眼神空洞,有些不知所措。“蒙家军,蒙家军……蒙……”扶苏口中呢喃自语,他总算知道为何嬴政会让他去解除蒙恬的兵权了,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允许将领用朝廷的钱粮,去打造一支不属于朝廷的军队。虽然名义上,这支军队归属于朝廷,可实际上,这就是一支私军。这支蒙家军想来只听从蒙恬的将令,而将皇帝的诏令丢弃到一旁吧。想来,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嬴政忍到今日,方才准备动手,已经算是心胸十分宽大了!要是放在南宋,这就是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然后火速将领军的主帅处死。扶苏知道,这不能怪蒙恬,为了战争的胜利,手底下能有一支敢战必胜的军队,是有必要且必须这么做的。秦昭襄王时期的白起,手中同样有这样一支精锐劲旅,长平之战时,有三万秦军兵分两路包抄,最终才合围了赵军,而那两支包抄绕后的秦军,就是白起亲自统帅的秦军。这支军伍,从创立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切事物,都会由白起亲自决断,与今日蒙恬手下的这支“蒙家军”如出一辙。其实在封建王朝的历史上,绝大多数名将手中都会有这样一支忠于自己的部队,因为,只有这样一支烙印着主帅印记的军队,在战场上,才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支队伍,亦是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的最重要一颗棋子。能跳出这个范畴的,只有一人,兵仙韩信。韩信是所有名将之中,最不挑人的,就算是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也能打赢战争,也是所有名将之中,唯一手中没有忠于自己军队的。刘邦两次深入军营,很轻松的就解除了韩信的兵权,将韩信手底下的士卒给带走了,就是因为如此。可是,这样的杀敌利器,放在君王眼中,同样刺眼,一支不忠于自己,却忠于自己将领的军队,让君王作何感想?有这样一支军队,皇帝就算是晚上睡觉,也是睡不安稳的。昭襄王之所以长平之战之后,不同意进攻邯郸,心中亦是有着对白起的忌惮,如果白起真的攻下邯郸,那么,狭灭国之功的白起站在朝堂之上作何感想?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白起不会谋反,可是,君王会这样想么?君王考虑的是,从来都不是会不会谋反,而是能不能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