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谈略微沉吟,显然是在思考赵高所说的话语,赵高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着。他相信韩谈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韩谈眉头皱了皱,忽然道:“中车府令,单凭你我二人,只怕是难以成事吧?”闻言,赵高微微一笑,道:“韩公,放心,一切皆在我的预料之中。”“如今蒙毅已经离开这里,我们只需要再说服胡亥公子和李丞相,杀掉扶苏公子,那此事定然可成。”“杀掉扶苏公子?”韩谈脸上适时露出惊骇之色。赵高并不觉得奇怪,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为了谋划这件事,他事先并未与韩谈商量,故而,此刻说出这几个字,韩谈的反应就是理所当然如此了。赵高脸色阴翳,道:“韩公,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么?”“扶苏公子一旦登基继位,还会有我们活路?”赵高阴恻恻道:“索性,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杀掉扶苏,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赵高话语之中充斥着冷意,道:“只有搬掉了扶苏这块绊脚石,胡亥公子才能顺利继承皇位。”“这……”韩谈面露迟疑之色,道:“胡亥公子会答应么?这可是篡权谋反的大罪。”赵高轻笑了两声,道:“这个世上,有人会不想当皇帝么?”“至于李丞相……”赵高阴险的笑了两声,道:“李斯素来与蒙家不和,而蒙家又与扶苏交好,如今扶苏继承皇位,这李家只怕是要走到头了!”听着赵高这些话语,韩谈不露神色,不过藏在袖中的手掌却是紧紧攥成拳头,如此周密的算计和对人心的洞察,先前赵高居然未曾向他透露一点风声,足见赵高行事谨慎与严密。赵高看着韩谈脸色,道:“韩公,莫要怪我提前未曾与你言说,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如今韩兄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还请速做决断。”显然,浪费了如此多的口舌,赵高现在需要明确得知韩谈的态度,若是韩谈不愿屈从,那么,赵高则是要立即给处理掉,以免留下任何后患。韩谈亦是察觉到赵高眼神之中若隐若现的杀意,道:“中车府令,当日我投效之时便曾经说过,愿侍奉大人如父母一般,如今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赵大人但凡有所吩咐,韩谈自当竭力效劳。”见韩谈表露出如此态度,赵高心中也是一喜,心中对于韩谈更是多了几分信任。不过仍旧推辞道:“韩兄不必如此,你我早有约定,以兄弟相称,何必如此。”察觉到赵高话语称呼的变化,韩谈心中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道:“府令大人,如今最主要之事乃是分为两部分,其一,扶苏公子在随行车驾之中,只有杀掉扶苏公子,胡亥公子才能继位。其二,便是劝说胡亥公子答应此事,并且让李丞相倒向我们这里。”“如此一来,大事可成。”听到韩谈的话语,赵高更是不疑有他,韩谈的这些话语,全然是从他的角度出发,替他谋虑这些事情。韩谈继续道:“胡亥公子是府令大人之学生,故而,韩谈以为由府令大人去劝说再恰当不过,至于扶苏公子那里,不如交由在下代劳。”“嗯?”赵高面色一怔,显然没想到韩谈主动提出这要的请求。只不过,心中对于韩谈则更是信任了几分,这意味着只要韩谈能够杀了扶苏公子,那么韩谈毫无疑问便是和他绑在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再无可能脱离。赵高缓缓问道:“韩兄,你打算如何做?”杀掉扶苏,也是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否则的话,以现在扶苏太子的身份,只要活着,便可以召集起来一批精锐士卒,到那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韩谈略微思索,道:“府令大人,在下有一点愚见,还请府令大人评判。”“扶苏公子对我们二人皆是有些不信和怀疑,不如我们从今日开始,借陛下之命,每日赐扶苏一些膳食,等过了几日之后,打消了扶苏的戒心,那时,我们可在膳食之中暗中下毒。”“好,妙计!”赵高亦是感觉到韩谈这条计策十分巧妙。韩谈略微想了一下,道:“不过府令大人,此计划还有一处地方不甚周密,只怕……”“何处?”韩谈道:“这毒药可是不好找,若扶苏戒心依旧,以银针探出膳食中的毒素,那岂不是功亏一篑?”银针探毒,在这个时代,已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之事。春秋战国乱战五百多年,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赵高闻言,微微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道:“此物名为铅精(水银),乃是从朱砂矿之中提炼出来,放入菜肴之中,无色无味,即便是银针也测不出来。”韩谈大为惊奇,要知道朱砂可是能被银针测出来,反倒是从朱砂提炼出来的铅精,银针测不出来了。不过赵高既然如此说,想来就一定有着十足的把握。韩谈从赵高手中接过小瓶,道:“那这几日的空当,就请府令大人尽管劝说胡亥公子和李丞相。”“好!”两人相视,赵高心中快意异常。从辒辌车走了出来,吹着冷风,韩谈眉头微皱,悄悄摸了摸怀中的那个小瓶,看着赵高的背影,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如此毒物,赵高竟然能够藏匿在身上,可不是令人身体为之发寒么?只不过,韩谈却是清楚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赵高却是装模作样的站在辒辌车外面,将膳食一样一样命先前几个宦官端了进去。过了片刻,赵高侧耳倾听,然后朝众人道:“陛下说,今日这鲍鱼海参汤不错,赐太子扶苏一品鲍鱼海参汤。”站在一旁的扶苏,心中疑惑更甚,只不过此时却是面无异色,恭敬道了一声诺。这时,赵高又听了一下,然后道:“陛下问了,丞相,现如今我们到哪儿了?”李斯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是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