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缓缓站起身来,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朗声道:“朕永思孝道……”“先帝即位以来,并吞六国,一统天下,南征百越,北击匈奴,车同轨,书同文,创皇帝制,盖因其德越三皇,功过五帝,其后,上帝嘉以宝鼎,功莫大焉!”扶苏这一番话,顿时令蒙恬、李斯等人舒爽不已了,这无疑是极大的肯定了始皇帝的功绩,而作为先帝的臣子,自然喽,他们也跟在后面沾光。扶苏面色虔诚,继续道:“朕德薄,居皇帝位,战战兢兢,恐有负先帝所托,尝思先帝遗德,故代先帝褒天下臣民,赐天下民为父后爵一级,黔首户一百钱,里八石米,羊二头……”扶苏话语不停,群臣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发懵,扶苏初登皇位,对于百姓也太好了吧!不过任谁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毕竟这不是扶苏以自己的名义向天下百姓施以恩惠,而是代始皇帝。给天下百姓发福利,这自然是应有之义,也是给自己收拢天下民心的好办法,这道命令,最先行动起来自然是关中地区,如此一来,可以说关中的百姓都站在他的身后,那作为皇帝的扶苏,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山东地区,能发多少地方就发多少,朝廷自是不会这道命令一下,就带着大笔的金银去发。准确来说,就是扶苏给山东各地开的一张空头支票,至于如何兑现,那就要看那些隐藏在暗地里山东六国余孽动不动手了。李斯,蒙恬眼中皆是有着些许激动之色,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反对。扶苏又道:“先帝之功德,朕不过述其万一,朕闻古者祖有德而宗有功,故圣人制礼乐,定祖庙,以明功也!”“其令,太常,少府,宗正,太仆与左丞相,右丞相,御史大夫共议遵始皇庙,增始皇寝庙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然后著于竹帛,布于天下,万世无穷。”冯去疾看着扶苏在上面的发挥,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看似扶苏是在不断的给嬴政讨要各种礼遇,实际上这恰恰是在为扩大皇权铺路。而这样的话语,朝中上下是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因为前方上将军蒙毅和左丞相李斯皆是嬴政的铁杆,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李斯站出身来,顿首道:“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先王庙或在西雍,或在咸阳。天子仪当独奉酌祠始皇庙。自襄公已下轶毁。所置凡七庙。群臣以礼进祠,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皇帝复自称‘朕’。”“可!”对于李斯的提议,扶苏自然皆是赞同,群臣之间,亦是没有人反对。就连蒙恬,看着李斯,亦是觉得顺眼了不少。尽管二人政见往往不合,可是,在这件事上,蒙恬和李斯出奇的保持一致。扶苏忽然道:“朕欲设陵邑,从天下各处择富户为先帝守陵,诸位以为可否?”陵邑制度的推行是势在必行的,只不过,扶苏却是并未打算在这一次朝堂会议上就敲定此事。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次他提出来,不过是想看一看朝中有多少人在此时选择和他站到一边儿,而又有多少人反对他。李斯沉吟不语,显然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得失。忽然间,一道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从长计议。”“陛下初登君位,理当以稳定朝局为上。”扶苏眉头微皱,这位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扶苏并不认识,旋即挥手招来一名宦官,问道:“此乃何人?”“陛下,这是御史陈登。”宦官躬身答道。扶苏瞥了这名御史一眼,轻声道:“御史,你是认为如今朝局不稳,朝中有人意欲作乱?”“陈御史不妨说的明白一些,说清楚朝中究竟是何人意欲作乱,将他给朕找出来。”寥寥几语,顿时令陈登吓的浑身颤抖,伏在地上。“臣……臣……”此刻陈登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最后道:“臣并无此意。”扶苏轻点了一下头,道:“那陈御史就先退下吧,下次说话可要想清楚些。”对于陈登,扶苏并未穷追猛打,他知道,这不过朝中有人丢出来一个探路的卒子罢了,对付这么一个卒子,何必大动干戈?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虽然眼前这位皇帝不过才二十多岁,可看上去似乎并不好惹。这时,一人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陈御史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此刻新朝登临,百姓尚不熟悉,此刻迁徙天下富户,恐百姓生出异心。”冯劫!扶苏眼睛微眯,显然,扶苏这道政策似乎已然是触动了冯家的利益,只不过,朝堂之上自然不会如此直白。一旦这些富户迁徙到了皇陵附近,到时候搓扁揉圆可都是扶苏说了算了,处置这些人,不过是扶苏一道诏命的事情。而这些富户落入扶苏的掌控,自是冯家不愿意看到的,要知道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人和冯家有着瓜葛,每年这些富户或多或少会送些金银到冯家之中。扶苏的陵邑制度无疑是在挖冯家的根,冯家当然不会应允。这时,冯去疾也拱手出列,道:“陛下,迁徙富户,为先帝守陵,臣以为,这本该是应有之义。”冯去疾话语一转,道:“只不过陛下,如此一来,只怕是徒耗费用,百姓心中生出怨言,且背井离乡,有破土离家之苦,臣还请陛下三思。”冯去疾一开口,顿时朝中连番有人出言反对,而蒙恬、李斯皆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扶苏看向蒙恬,道:“蒙卿,你以为呢?”见扶苏问到自己,蒙恬也不再装聋作哑,道:“陛下,臣以为右丞相所言倒还算是有些道理。”“臣亦是认为陛下此时应当以安抚民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