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君王,真乃一代人杰。”郦食其确信,即便扶苏不如嬴政,只怕两者之间也未必相差太远,准确来说,两者的处理事务的方式有些不同。嬴政刚硬无比,帝王权势滔天,不得不令人俯首低头。与之相比,扶苏就多了一些柔软,可谓是刚柔并济。但若是感觉到了扶苏的温柔,就真的以为扶苏性情如何,好欺负,那不妨问一问草原上匈奴,东胡两大部族是否如此?不妨去了解一番当日扶苏杀的渭水尽赤的情形,相信会有一个颇为直观的感受。两者风格之间各有千秋,并无上下之分。“先生看完了?”扶苏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郦食其。郦食其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王上既然已立韩王,不妨山东六国尽皆复立,王上以为如何?”“哦?”扶苏脸上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尽管扶苏心中亦是如此打算,只不过,扶苏想听听接下来郦食其与他的谋算是否有偏差。郦食其想到这一点并不奇怪,毕竟韩成复立韩王的例子在那里。“王上可否让臣一览山东各地地图?”扶苏旋即起身,来到一旁的一间房间之中,一入眼,便见到一副巨大无比的地图竖立在那里。而在地盘面前,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沙盘,两者所描绘的皆是山东各地的情形,上面清楚的标明着山东各方的中等以上的势力。至于那些占据一县或者几个州县的小势力,扶苏则没有标注,其原因便是这地图按照比例缩小,这些小势力在地图上着实没有标注的资格。郦食其此时已从诸多情报中挑选出了一份,道:“如今韩广已经奉武臣之命占据燕地,而燕国子嗣凋零,且燕国与秦国相距甚远,又是苦寒之地,难以与秦争锋。”“是故臣以为,不如令其为燕王,如此一来,可为秦国盟好。”扶苏微微一笑,这方面郦食其的确说的不错,燕国子嗣凋零,而韩广又手握兵权,是故,燕国的地方豪强如欲保护自身利益,便需要让韩广来做这个燕王。唯有如此,方才名正言顺。至于韩广是否愿意做这个燕王,扶苏冷笑两声,武臣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既然武臣能够脱离陈胜自立,那么他韩广脱离武臣自立,还有什么负担么?即便韩广自立,武臣也不会对韩广的家眷如何,反倒会为了拉拢韩广,将韩广的家眷送到燕国境内。郦食其接下来手按在齐国的位置上,道:“如今齐国自立,乃是以田詹,田荣,田横这三兄弟为首,这三兄弟同气连枝,不好分化,是故王上不妨暂缓对齐国下手。”扶苏暗自点头,的确,如今齐国的确不好插手,当初陈胜起义的时候,也派了一支以周市为将的军队向齐地进发,结果却被这三人联合当地豪强给赶走了。足以证明这三兄弟在齐地经营数年,早已经将齐地经营了如同铁桶一般,要想插进去,除非有一股绝对强大的力量。而齐国与秦距离尚远,就算是秦国插一手插进去了,也没法捞取足够的利益,反倒会遭到这三兄弟的敌视,这并不划算。“赵国与秦毗邻,且武臣已经占据赵国全境,又发兵进攻常山郡,已然是秦无法忽视的力量。”“而如今张耳陈余暗访赵国后裔,势必是为了扩大手中权柄,王上不如暗中支持,如此一来,武臣和这二人对立,便无暇与秦国作对。”“秦国大可作壁上观,看准时机,一举重创赵国,如此一来,赵国便不再是秦国之大敌。”“而魏国……”郦食其手按在魏国的土地上,道:“如今被立为魏王的乃是魏国公子咎,乃是被周市所立。”“周市有如此大功,即便目下不与公子咎生出嫌隙,可长此以往,主弱臣强,二人难免生出一些龌龊。”“公子咎唯一办法与其堂弟魏豹合谋,联手抗衡周市……”“是故,王上不如暗中相助,令其矛盾扩大,如此一来,这魏国局势必乱。”扶苏看着郦食其侃侃而谈,心中叹服,这纵横家,果然是玩弄人心的好手。难怪当年张仪,犀首、苏秦这些纵横大家能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果然是诚不欺我。单单这份因势利导,看透人心,寻觅出人性弱点的本事来说,就是名副其实。在这样的大乱之世中,正适合这些纵横家施展手段。郦食其看向扶苏,方才他所言,其实有很多都是临时设想出来的,毕竟他掌握的情报远远没有扶苏详细,真实。如此一来,他只能大略估摸天下的局势,并不准确。可眼下,有了这些情报相助,一条条计策被设想出来,已然是水到渠成之事。郦食其整顿了一下心神,知道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地方了。略微整顿了一下脑海之中的思绪,郦食其缓缓开口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楚国。”郦食其和扶苏二人同时忽略掉了韩国,该因为韩国最小,且扶苏又有布置,是故,无须专门来讨论。郦食其道:“如今楚国主要是两方势力,一方是以项梁为首的楚国氏族项氏,还有一方便是残存的陈胜势力。”“所谓“横成则秦帝,纵合则楚王。”一旦楚国内乱止息,二者有决胜者诞生,接下来必定是联系各方势力,合纵攻秦。”扶苏暗自点头,这也是扶苏所担心的问题,是故扶苏并未让章邯继续打击陈胜余部,若是真正将陈胜余部干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最开心的可并非他这个秦王,而是项梁。扶苏等若用秦国的资源,兵力来变相资敌,这样的蠢事扶苏是不会去做的。“项梁推出楚王后裔为楚王,而秦嘉立景驹为楚王,二者之间必定相争,王上需为景驹提供帮助,以此平衡两方。”“还有,王上身负楚国公主血脉,这一点,不妨在楚民之中多加诱导,如此一来,可降低楚地百姓对秦国之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