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阳平关守将的家中还亮着灯火。虽然如今阳平关兵马多了一倍,但他总觉得那杨松有些问题,最近总是说些若南郑被破之后该如何打算之类的话语,好似南郑已经被破了一般。虽说不确定,但阳平关守将还是觉得应该跟南郑汇报汇报,这杨松有问题,需得提防,最好能调出阳平关,自己虽然夺了他的兵权,但军中有不少杨松故旧,他留在阳平关,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事实上,包括自己,也是杨松故旧,只是相比于杨松,自己更忠于张鲁。“将军,杨长史拜见。”亲卫在门外轻声说道。“杨松?这么晚,他来做什么?”阳平关守将皱了皱眉,对着门外道:“请他去正厅,我稍后便来。”“喏!”将写好的属性封了火漆,想了想,阳平关守将并未立刻去见杨松,而是招来另外一名亲卫,将书信交给对方:“将此信亲手交给师君!”南郑方面的局势,他不是太清楚,但连杨松都生出了二心的话,天知道南郑城中还有多少抱着这种心思的人。亲卫接过信笺,对着守将一礼后,转身离去。守将这才舒了口气,不管如何,先将杨松调走,除了隐患,如今时局动荡,就算杨松没这个意思,也不得不小心。且看看那杨松有何事?在自己府中,守将也没多少防备,再说那杨松不过一文士,难道还怕他害我不成?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守将信步来到正厅,正看到杨松,让他意外的是,杨松身后还有一人,身高八尺,面如重枣,仪表堂堂,看上去颇有威势,不由一怔,杨松手下他都见过,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人?“杨长史深夜至此,不知有何指教?”疑惑的看了那赤面汉子一眼,守将对着杨松抱拳道。“深夜叨扰,却是欲为将军介绍一位虎将!”杨松微笑道。“哦?”守将看向杨松身后的赤面大汉笑道:“可是这位?”“正是!”杨松让开一步,对着魏延笑道:“魏将军,这位便是阳平关守将,杜凯。”魏延上下打量了杜凯几眼,淡漠的点点头,只是跪坐在席子上,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那份桀骜之情毫无遮掩,让杜凯心中不喜。“杜将军,这位乃魏延将军!”杨松看向杜凯,微笑道。魏延?杜凯微微一怔,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随即面色却是微微沉下来,魏延,不就是那奇袭沔阳的刘备军将领吗?伸手按剑,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同时目光泛寒:“却不知魏延将军何时投了我主?”“呵~”魏延冷笑一声:“自守之贼尔,有何资格叫我效忠于他?”“来人!”杜凯已经退到门边,厉声喝道。数名亲卫冲进来,护在杜凯身前,那边魏延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稳坐席上,淡淡的瞥了杜凯一眼道:“杜将军莫要自误,若此时肯投,还可保你富贵,否则……”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亲卫,魏延端起桌上的茶汤道:“这些人,可保不得你!”杜凯冷笑一声,看着魏延道:“只需我一声令下,府中至少有数十名侍卫可来擒你!”“是吗?”魏延声音依旧平淡,淡淡的血腥气息却在四周弥漫,那血腥气并非来自魏延,而是来自院落之中。杜凯久离沙场,对这血腥之气自然不陌生,面色微微沉下来。杨松见杜凯变了脸色,连忙上前,看着杜凯道:“杜将军,刘皇叔乃汉室宗亲,仁德之名四海拜服,如今张鲁不知天时,妄图与之相抗,将军又何必为此人效死?”“那刘皇叔欲如何待我?”杜凯看着杨松,一边询问,一边拨开亲卫,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魏延抬头,扫了他一眼。“杜将军放心……”杨松以为杜凯心动,心下一喜,正要说话。“无耻逆贼!”杜凯突然爆发,拔剑斩向杨松,虽然不知道魏延如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率兵潜入。变起突然,杨松一个文人,此刻哪里反应的过来,怔怔的看着杜凯一剑朝自己劈来。“啪~”几乎是在杜凯暴起拔剑的瞬间,魏延突然伸手一抖,将手中茶碗掷出,杜凯剑还未完全斩下,茶碗已经砸在他脸上,那力道打的惊人,杜凯脑袋一阵眩晕,踉跄的后退几步,那一剑最终也未能斩杀杨松。一滴冷汗自额头渗下,直到此刻,杨松才反应过来,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整个身体僵硬无比。“在我面前shā're:n,勇气可嘉!”魏延终于站起身来,看着那面色难看的杜凯。哗啦啦~一阵甲叶碰撞声中,大批刘备军将士涌进来,杜凯见状一指杨松道:“杀了他!”虽然杨松将魏延引进来,但这阳平关中,大半都是他的人,魏延的人马必然不多,今日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对方夺关成功,而夺关的关键,不在魏延,而在杨松身上,没了此人,便是魏延斩了自己,想要夺关也不易。几名亲卫都是跟着杜凯出生入死的,哪怕此刻已然身陷绝境,对杜凯的命令却也不会有半点迟疑,各自手持兵器,朝着杨松砍去。杨松身子此刻僵硬无比,那里动得了?眼看着便要被乱刃砍死,魏延此刻已经来到杨松身后,至少现在,杨松还不能死。当下一把拉住杨松,往后一拽,同时拔剑挥出,将两柄刀剑震退,叹息一声道:“杀!”四周精锐齐齐扑上,对着杜凯等人便是一顿乱砍,杜凯也是老将,不肯束手待毙,拔剑便与四周的士卒杀在一起,连斩两名士卒,背后却被人一刀刺穿。“吼~”红着眼睛,杜凯猛力一挣,竟是凭借身体将那贯穿自己身体的刀挣脱了对方的手掌,一刀便要将其斩杀。“铛~”魏延的剑横空而至,拦住了对方的宝剑,再看去时,却见杜凯双目圆睁,保持着劈砍的动作,剑却已经被魏延磕飞,僵硬的站在原地,胸腹之间那环首刀随着他这般转身,已经搅得血肉模糊,环首刀也滑落在地,但表情却是相当狰狞,只是双目已经失去了神采。四周几名亲卫已经被击杀,唯独剩下杜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立在原地,一名士卒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推了一把,却见那杜凯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挺挺的倒地,竟是致死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可惜了!”魏延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那杜凯的尸体。一旁的杨松此刻方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有些羞怒的上前便要踹向那杜凯。“滚!”魏延皱眉,伸手一把将那杨松拎起来。“将军,你……”杨松不解,他只是想泄愤而已。“虽是敌人,也是义士!”魏延看了杨松一眼,剩下的一句却是憋在心里,这样的人,便是死了,杨松也不配辱他。默默地还剑归鞘,魏延对着杜凯的尸体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礼,对众人道:“派人将此人安葬!”“喏!”自有士卒上前,将那杜凯的尸体抬走,至于其他的,草草掩埋便是。杜凯一死,这阳平关虽然还未彻底易主,但杨松在魏延的催促下,连夜便将自己带来的部众集结完毕,又将这些时日自己拉拢的几名守关队率招来,被魏延统一收编,至于剩下的,愿意投降的留下,不愿意投降的将官则被魏延以雷霆之势斩杀。底层将士虽然多有不服,但眼见自家将军或是投诚,或是被杀,自然也就闹不起来了,魏延还效仿刘毅当初横扫荆南四郡时的方法,提拔一些比较顺眼的什长或是伍长,迅速巩固自己在阳平关的权势。不过在魏延看来,这样还是不够,在初步稳定了军心之后,魏延又命人赶回南郑大营,希望能请刘毅过来,将这阳平关全方位修缮、加固一番,到时候,借助这阳平关险要地势,便是有十万兵马来袭,魏延都有信心守得住。“那杨昂大军现在何处?”三日后,阳平关基本稳定下来,军心也大半收拢,魏延派人去请刘毅,一面招来杨松,询问杨昂的情况。杨松躬身道:“杨昂此刻当已收到书信,却不知何时可以赶回。”从张鲁发出命令到现在,实际上也就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按照路程来算,信使恐怕也是刚刚抵达,至于回来,怎么说也得再等半月。“可能说服此人来降?”魏延询问道。杨松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松愿一试,只是能否说降却不敢保证。”原本,那杜凯杨松也以为能够说降的,谁知道到最后杜凯宁死不降,如今轮到杨昂了,杨松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打脸。“既如此,便请伯念再走一趟,若能说降杨昂,事成之后,主公那里,自然少不了封赏!”魏延微笑道。如果能够说降杨昂大军来投,那汉中基本可以锁定胜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