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八月十八。夏日炎热的气息已经漫卷整个大帝,两边郁郁葱葱的山丘树林也并没能给这样的天气带来半分的清凉。萧杀的气氛令周围山林之中的鸟雀走兽四散朝远处逃去,还算宽敞平躺的谷道中,两支军队就在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中午,在灼热的阳光下碰面。没有多余的废话,在发现对方的同一时间,曹洪和刘封果断的同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这是曹军入汉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军队与军队之间的碰撞,激烈的厮杀声打碎了谷中的宁静,血腥的奇袭引来山间走兽的觊觎,只是这般激烈的厮杀场面,便是凶猛的大虫,也不敢这般冲进来进食。刘封选择主动出击自然有着他的道理,蜀地的夏天跟中原可不一样,闷热的环境中,外人初次进来,很难不受影响,而蜀军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候,并不会有丝毫不适,此为天时。而此处属于丘陵地带,蜀军最擅长的便是山地战,在野外打仗,甚至比据城而守更有利,锡县不过小城,比当初的沔阳也强不了多少,倒不如将蜀军的长处发挥出来,这便是地利。至于人和,本土作战,本就据有,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自己这边,而兵力相差并不大,这个时候,刘封选择主动出击并没有问题。而事实也正如刘封所料想的那般,短暂的僵持过后,大多数曹军不习惯蜀中气候的缺点便暴露无遗,湿度比外界大了许多的气候,平日里行军还感觉不太明显,此刻陷入激战之中,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出现呼吸困难的状况,再厉害的精锐,十成力气只能发挥出六七成,放在战场上,这可以直接换算成伤亡比例。上万人在这谷道之中激烈的厮杀了一个时辰之后,曹军的劣势便渐渐凸显出来,在战场上的士兵或许还感觉不到,但作为总揽全局的主将,曹洪和刘封却是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这份变化。曹洪是曹操麾下悍将,身经百战,此刻见势头不对,却不敢立刻下令鸣金,双方激战正酣,若贸然鸣金,很可能败像直接就会变化成溃败。甚至连后退都不行,只能不断收缩阵型,以此来稳住阵脚。刘封虽然占了上风,但面对的毕竟是曹军精锐,而曹洪显然也并非是那种见势不妙便立刻慌了神的庸将,这上风终究未能彻底转变成为胜势。满天的箭雨密密麻麻,犹如宰期的蝗虫,时刻都有人在战死,这般激烈的对碰一直持续到傍晚,曹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溃败,兵马折损已经超过三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曹洪治军有方了,换做寻常军队,恐怕刚刚出现劣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溃败了。刘封审时度势,见曹军已经出现溃乱的征兆,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挥兵压上,一直追杀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刘封才收兵回城。曹军到此时,早已溃散的漫山遍野的逃亡,伤亡过半,曹洪面对这种局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在确定刘封退兵之后,又率领残军退兵二十里,方才命人收拢溃兵。这一仗,曹洪有些憋屈,并非输给了刘封,而是输给了这该死的气候,将士们水土不服,兵力又没啥优势,能撑到现在,老实说,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对方的将领打的确实不错,安定下来之后,曹洪问左右道:“可知那锡县守将是何人?”“看旗号,当是刘封,乃是当年大耳贼在荆州时收的义子,赤壁之战后,曾随刘毅以两千兵马横扫荆南四郡之地。”曹军对刘备的情报收集还是很详细的,包括在赤壁之战前投靠刘备的墨城之主刘毅,在曹军的情报中,也是属于刘备集团的核心人物。“刘封?”曹洪闻言有些郁闷,虽说今日兵败有因,但他堂堂大将,纵横天下几十年,如今却败在一个后辈手中,多少让他心生不忿。锡县已有准备,只凭自己手中兵马,又败了一阵,折损过半,虽然不忿自己败在一个小辈手中,但看刘封排兵布阵,想要以少胜多很难,曹洪只能觅地歇息一晚,次日一早,清点将士,来时带了五千兵马,如今却只剩下两千余人,别说攻城,刘封若再率兵来打,曹洪都没信心跟对方对阵。而且锡县看来早有准备,这快攻之策至此是彻底破灭了,不过曹洪并不甘心,锡县不可攻,但既然来了此处,何不绕道那房陵关卡,直击房陵,就算无法攻破房陵,也能袭扰敌军粮道,助曹仁攻破那关卡,到那时,汇合了曹仁大军,再破房陵不难。这样的念头一起来就止不住了,曹洪的性格跟魏延有些像,也是敢于冒险的那种,在心中盘算片刻后,并没有带领兵马原路返回,而是直奔房陵而去。显然,曹洪并不知道,刘毅对情报要求的苛刻程度,在这片战场范围内,刘毅可说是遍布眼线,莫说房陵如今正在跟曹军交战,就是上庸那边,方圆三十里内,只要有曹军的踪影,上庸会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就像刘毅以前所说的那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敌人想要赢他,只能通过正面战场来,别的甭想。曹洪还没靠近房陵,刘毅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先生,曹洪怎会出现在此处?”孟达愕然的看着刘毅,不明白曹仁怎么会跑来这边。“估计是锡县受挫,临时想到走锡县绕道我军后方,奇袭房陵。”刘毅想了想道,这个结果并不难猜,至于截断粮道这种事儿,房陵据此不到十里,曹洪带的又没有骑兵,真打这主意就是腹背受敌,找死的行为。“末将去会会他!”孟达笑道,这两天他也渐渐看出曹军的弱点了,水土不服,不善久战,在汉中这块儿地方打仗,蜀军占据的优势太大了。“不急,我们来个请君入瓮。”刘毅摇了摇头,笑道,出城作战终究耗费兵力太多,就算灭了曹洪,房陵这边的兵力也会出现不足。“请君入瓮?”孟达茫然的看着刘毅,这怎么说?没听过啊。“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将我之前用过的那些民夫都调来,趁着那曹洪没来,做些东西,另外,将城墙上的两架破军n-ǔ先抬下来。”刘毅摇头笑道,他只是觉得这个词贴切,至于这句话的出处……鬼知道,就当是自己原创好了。“喏!”孟达点点头,不再多问,破军n-ǔ虽然厉害,但这里只有两架,威慑效果远不如在阳平关十架n-ǔ机同时发动来的震撼,如今这关城之中人手充足,加上地利之便,对破军n-ǔ的需求反而不大。这些时日刘毅不断完善下,这整个关城的规模也已经建起来了,前后两座城墙,相隔足有一里,只是后方是谷口,城墙足有六十丈,如今也还未完全干涸,刘毅不会又想吓人吧?孟达看着刘毅,心中猜测刘毅这请君入瓮是怎么个请法?刘毅也不多言,作为这汉中如今的最高领导人,一些必要的神秘感还是需要的。刘毅又书信一封给房陵令,让他配合自己。而一群匠人则是在刘毅的指挥下日夜赶工。曹洪率领残军,花了三日重新修整,鼓舞士气,同时也从沿途的乡庄之中,掠来了一些粮食进行补充,为避免走漏消息,曹洪更是将所过之处的三座乡庄屠灭,如此一路走来,那刘备兵马似乎并未发现这支潜入进来的兵马。三日之后,曹洪带着这些重新鼓舞了士气的将士摸到了房陵附近,派人去打探房陵的消息。“将军,那房陵四门紧闭,只有运送粮草时,才会开半面城门往前方的关口中送东西,卑职想要混进去,却差点被那守军射杀,没有官府通行路引,我军退兵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将士回来,对着曹洪躬身道。“运送粮草?”曹洪目光一亮,看着那将领道:“派人暗中探查,那粮草如何运,何时运出?”这么问,自然不是想要截断对方粮道,这关卡与城池之间,连十里都不到,自己真去截粮,人家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曹洪是想试试看能否扮做蜀军,来个浑水摸鱼,先把这座该死的关卡给拿下来,只要拿下这座关卡,曹军数万大军被放进来,区区一座房陵,如何能拦得住?“喏!”那将领答应一声,领命离去,暗中探查蜀军是如何运送补给的。如此,又是撑了两天,斥候探明了情报前来汇报:“将军,卑职抓了个蜀军询问过,那粮草辎重每三日送一次,到时候关卡那边会直接开门。”“好!”曹洪闻言大喜道:“你明日率人化作那运粮队,入城之后,占住城门便可,待我率军攻入其中,将这该死的关城拿下!”“喏!”那将领闻言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当下点头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