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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科,在明朝一代用于武官的补充,时而十多年不举行,又时而举行。武官晋升以行伍出身为“正途”,武举出身其实并不太显耀。但对于普通军户而言,也只有考武举才是相对简单而又公正的途径。</p>
新朝新气象,新人换旧人,许多人都看好了这次武举。但这次武举,并不被京城的百姓熟知,数月之后的秋闱,和来年的春闱,才是大家议论的焦点。</p>
帅府,便是五军都督府的所在之地,除了都督府内文官的地方之外,大部分是校场。五军都督皆是一品大员,都督同知从一品,可谓是位极人臣。但自从英宗之后,兵部逐渐居于五军都督府之上。</p>
凡武职袭替、升职、优养等务,五军都督府唯有上报之权,由都督府转呈兵部之后,再由兵部选任。若是任首领之官,还需吏部、内阁拟定。首领官就是卫所指挥使之类,统领一支大军的将领。</p>
各府只有统兵权,调兵之权在兵部。到了武宗时,武宗自己封自己大将军出征,五军都督府的地位便更加尴尬了,已是连参政、议政之权也没了。上朝议事,除非大朝,五军都督府都没有资格入朝,由“总内外诸军事”的中枢机构变成处处受制于兵部的单纯执行命令的机构,实权削弱殆尽的事实。</p>
武举这件事上,亦是有兵部牵头,内阁学士蒋冕都不用亲自出马,而是派了底下的兵部左侍郎余刚任主考官,其压制五军都督府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p>
各地的武举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场之上,各自领了一个号牌,去寻找自己的桌子,杜修明拿到丁辰的号牌。找到桌子,看了一眼四周,各地来的武举人,足足有三千多人。校场上摆的桌椅,并无片瓦遮挡。</p>
天色阴沉,还刮着不小的风,桌上的纸笔,虽有镇纸押着,都似乎要被吹走了。看远处的乌云,似乎是要下雨的节奏。但高坐校场之上的余刚,以及一众考官的神色,皆是十分淡然。</p>
武举人坐定之后,开进来数千真刀真枪的威武京卫,校场上顿时一片肃然。余刚这时才站起来,宣旨过后,对在场的武举人嘱咐道:</p>
“兵者,国之大事,领兵将领旨抡才,更是朝廷大典。本官奉旨到这里考较各位的武艺和带兵打仗的本领,然后择选出一些能为朝廷效力的人。朝廷重托,岂能有负?故而考试之前,本官要跟你说几件事,丑话说在前面。”</p>
“本官清楚,前朝之时,宦官刘瑾为祸,内外勾结,蒙蔽圣听,卖官鬻爵,致使朝廷武举之业混乱,不少人因此考中了进士。但眼下已是新朝,刘瑾极其余孽朋党早已伏诛,谁要是还想走歪门邪道,只要本官发现了,立即革除军籍,流三千里!为军之人,忠为第一,勇为其次,卖官鬻爵首先犯的便是不忠之罪,望诸位谨记。”</p>
“诸位看这天,将有风雨来袭,本官明知如此,却故意让你们在此应试,应试很简单,默写武经两篇而不错字、不涂改,便可通过。若是能引申一下,立论文后,便擢为优等。默写武经简单,时间一天。这一天之内,不管是下了暴雨,还是刮了飓风,本官都不管,本官这里,只有干净的纸笔管够。”</p>
“这……”校场之内的众人,无不窃窃私语起来。这一招够狠啊,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雨停,谁也不清楚。</p>
看着那远远压来的乌云,心里面便不由得紧张,紧张起来,那写错了、涂改了,就很难了。若是下雨之前没写完,或者这雨要下一天,这可如何是好?</p>
但杜修明等人,还有场内一众资深的将军,无不微微颔首。为将帅者,在战场之上,镇定自若为第一要义。</p>
只有整定自若,方能指挥得当,若是看到敌军重重便乱了阵脚,那就别带兵了。镇定自若之后,还有能办事条理得当。光镇定也不行,战场上可不光是比谁胆子大。头脑清晰、随机应变,又是十分要紧的事情。</p>
一众将军向余刚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这让余刚心里暗喜起来,望向议论纷纷的武举人道:“怎么?现在还不开始动笔,等下雨之时,再动笔么?诸位考生,这可不是京师帅府,而是漠北行营,当以实战待之啊!”</p>
话音落下,底下的武举人,也不再议论,而是铺开纸,开始写了起来。可天公不作美,刚才本来就不小的风,现在更是大了不少。一时间,校场之内风沙飞舞、纸张如狂,墨水倒在桌上,污了一大片。校场之内这些武举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下子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