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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不用担心。太后说了,张家早已是冢中枯骨,见小利而忘义,与大事反而惜身。这次张家出了大事,他们只想着息事宁人而已。这次派去兴济县查案的毛纪、姚镆,都是朝中老臣,应该会处理得当。”朱厚熜缓缓道。</p>
“这我就放心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只要张家不狗急跳墙,内阁那些文官好对付得很。京城四霸,是时候除掉了。”</p>
“修明啊,这次武举,你是状元,授了官之后,你便是五城兵马司都督。五城兵马司,统管京城治安,但年久失管。再加上兵马司的,都是一群胥吏,和军中可不太一样。他们在市井中混久了,连自己都目无王法,你去了该从何处下手?”</p>
“沉疴下猛药,非常治重典。”杜修明其实心里也没底,在这个时代,管好一群长年散养的城管,这难度可不比收拾京城四霸要低,甚至还要高。</p>
杨廷和让杜修明来当这个五城兵马司都督,也正是有这种想法。京城四霸善于收买人心,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没打到他们自己身上时,可能还给四霸说好话。</p>
可五城兵马司,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是比京城四霸还差。京城四霸,只是流水的恶霸,而失去管控的兵马司,就是铁打的毒瘤。在收拾了京城四霸的时候,顺道整顿管理京城的基层官吏,这才是治标又治本。</p>
在先帝时,杨廷和虽然也是内阁之首,可远不如现在这样。天子年幼,身为内阁首辅,权倾朝野。杨廷和想多办几件名留青史的事情,手里自然就缺钱了。</p>
京城百万人口,市井繁华,举世难忘其项背。可整个京城收上来的税,却连少得可怜。这次“搂草打兔子”,黑白两道一起收拾,说到底还是杨廷和缺钱了。</p>
杜修明自然不知这些,这时朱厚熜忽然叹了口气,道:“修明上次和朕说过,武阁之中藏的那些珍宝,并非祸国之根,如果用来赏赐,可以收获人心。但那些珍宝都价值连城,若是轻易拿来赏人,就显得珍宝不珍重了。”</p>
一听这话,杜修明觉得不对劲了,朱厚熜果然接着道:“朕的身边,还是有许多人想建功立业的,奈何大内的银子,却捉襟见肘,朕每次想赏人,都有苦难言,欲说还休。修明啊,你是朕的干哥哥,你借点钱给我如何?”</p>
借钱?你那是借钱吗?你那是打劫,刘备借荆州。杜修明心底骂了几句,但嘴上却答应道:“钱无所谓,我虽然上有父亲要赡养,虽然我爹还一天到晚在操心买卖,只想挣几两银子养家,虽然我连媳妇都没娶,在京城之中,房子都买不起,可那都无所谓,我可以吃苦,但不能苦了陛下。”</p>
朱厚熜听了这话,心底也在嘀咕,修明什么都好,可就是太抠门了。你接太后回京的时候,大把收银子,家中的买卖,一天的进项也不少,竟然说得这么凄惨。你这么一说,叫朕如何再开口?</p>
但朱厚熜是真缺钱花,只好硬着头皮道:“修明,都说是借你的,等朕手头宽裕了些,再还给你就成。”</p>
杜修明也是无奈,回到:“我勉强能凑出三千两银子,这些钱本打算在京城找个好地段买房子的,先给陛下用了。可我却不明白,陛下乃天子,万民之主,理应受天下供养,怎么连赏人的钱都没有?”</p>
朱厚熜摆摆手,表示不愿多说。他不说,杜修明也知道。明朝的财政分为两块,一部分是户部管着国库,一部分是皇帝的内帑,也就是私房钱。</p>
皇帝不能直接动用国库的钱,内外分明。故而一些奇葩皇帝,觉得国库的钱不是自己的,便时常去敲诈内阁,最高的一次达两千四百万两。</p>
朱厚熜的上一任武宗朱厚照,就在宫里摆市场,将宫里的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高价卖出去,别人不买还不行,先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武宗封自己为大将军出征,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拿一笔军费,充实内帑。</p>
上一任将大内的银子,基本都霍霍光了。到了朱厚熜接手的时候,内务府的账面上基本就是一清二白。想敲诈杨廷和?朱厚熜还没那个手腕。</p>
虽说皇室本就还有各地的皇产、皇庄等“直营店”,可那些钱来得慢,而又都有了成制的用处,上上下下都分一点,基本就只够维持皇家的日常体面,想多拿出一分都不成。这一来二去,朱厚熜竟开口向杜修明借钱来了。</p>
听到杜修明只愿拿出三千两银子,朱厚熜满是不高兴了,可紧接着,杜修明又对他道:“陛下,我的钱再多,也终有用完的那一天。陛下要想用钱,就得用活钱,就如同活水一般,源源不断才行。”</p>
朱厚熜眼前一亮:“活钱?怎么活法?”</p>
杜修明解释道:“国库的钱,用于军国大事,不可轻动。大内的钱,也都有了用处。不管如何,那些钱的账目,都在别人手上,陛下都得伸手问别人要。都不如在京城之中,自己做一些生意,这才是活钱。”</p>
朱厚熜看向了天空,微微思考之后,缓缓道:“朕去做生意?朕能做什么生意呢?这不是与民争利嘛?”</p>
杜修明赶忙摆手道:“这哪里是与民争利,有些生意,寻常百姓根本做不得,倒是被那些恶霸给占了便宜。这次灭了京城四霸,京城四霸手中的那些生意,不就可以都拿到咱们手上?这不是与民争利,这反而能让百姓得利。陛下想想,京城这么多人口,每年得多少利能称之为四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