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大帐。
虽说鱼家官方上说是要清君侧,立扶苏,甚至一应诏书,盖章都是出于扶苏公印之下,做足了外表上的样子。但明眼人想不到鱼阳古有叵测心思?
婴儿手臂大小的牛油大烛被侍女青葱嫩白的小手燃着火捻子点燃,驱散了日渐黄昏下大帐的黑暗,碧波碧波的声音随着燃烧的加深想得越加频繁。而大帐内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艳羡地看着这些牛油大烛。古代油灯之类是普遍性的照明设备,而蜡烛则是只有权贵才有这财力和底气配备的。
相传晋文公分功立赏不均于介子推后,烧山焚林烧死了介子推以及其母,其后便有了寒食节的产生。于是,每当寒食节时,晋文公便会分发臣下于蜡烛照明。那时,尚且为御制御用之物。到了眼下秦时,弹指间数百年过去了,可蜡烛仍旧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用得起的。
陇西也颇多豪富之人,可论起身份权势还真没人比得起鱼家,更何况是身为皇子的扶苏?所以,一干人盯着蜡烛听得蜡烛碧波碧波的燃烧声,也只有艳羡的份了。
今日大帐议事,当然不是为了观赏蜡烛的烛光。众人神色肃穆,神情沉重,就是有欢喜的事情发生了,心裏乐滋滋的也不敢在此刻表现一分。
一众将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惹恼了端坐正中,面色阴沉的“丞相”鱼阳古。一举从仆射这位尊权虚的九卿之职上成为人臣之首的鱼阳古此刻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
鱼阳古并非不通军务之人,事实上,军务之上的水平也有些见解,今日攻城第一战,打得是鱼家的私兵嫡系,虽如此,竟头阵失利,实打实的是对士气的一大损伤。
看着众人,鱼阳古声音低沉道:“今日之战,实在出乎意料。你们有何想要说的?”
就如同而今最先开口的总是小人物一般,大佬们纷纷沉默。自然只有小字辈的人先开口,鱼阳古一个颜色使给“扶苏”,便静观其变起来。
“扶苏”轻轻嗓子,开口道:“本公子也的确疑惑,不知,哪位卿家愿为本公子解惑啊?”
大帐之内的将校们并没有多少见过扶苏的,就算见过一次,也未必能分辨得出这真假。更何况,鱼阳古便在一边,就算猜到一些也不敢捅出来。
众人窃窃细语一阵,纷纷僵目光后视。
鱼楠有些艰涩地看着众人笑了笑,身为郡丞之子,鱼楠在鱼家年青一代中地位一直很高。不过随着鱼朴被迫出使月氏人后,鱼楠的身位就大降了。好在,那些本家的族老也知道鱼家此时乱不得,为了安旁支的心,就将鱼楠调到军中做了一曲军侯,倒也算是个人物。只不过满营将校里,鱼楠的身份实在有些低微。
这般把鱼楠抬出来,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鱼楠硬着头皮,昂然起立,扬声道:“卑职鱼楠忝为鹰扬部第一曲军侯,拜见扶苏公子。”
鹰扬部就是今日攻城一部,校尉鱼朝,只不过头阵三千人之中恰巧没有鱼楠罢了。让鱼楠解说,倒也不算刻意刁难。
而鱼楠虽说地位低,参与不了族中决策。可扶苏鱼楠接触得可是颇多,眼前这个是真是假一眼即可看穿。当然不会对这个扶苏公子有多敬畏,不过面上功夫总要做都。恭恭敬敬拜下,静候扶苏回应。
“扶苏”公子在身旁鱼阳古给与的自信下,清咳一声,扫视一眼场内众人,看到一众汇集的目光,却又有些闪躲。心中一虚,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丢分,转而恶狠狠盯着鱼楠道:“你道,为何今日攻城竟如此惨败!”
众人都是皱眉,心想此次攻城只能算作失利罢了,怎么又成了惨败了?心中对眼前这个扶苏公子的高看降了一层,一阵窃窃私语在鱼阳古冷漠的阳光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鱼阳古瞥了一眼扶苏,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油然散发。干咳一声,低沉的声音道;“攻城失利,原因颇多,初战不利不是惨是什么?鱼楠,你且说说为何会败吧。”
鱼楠额上细汗不断,面色有些发白,左右扫视了一眼呃,目光触及端坐正中的扶苏公子,心中冷哼一声,心想自己难道还要给一个冒牌货吓住吗?身子挺直,开口道:“今日之战,如何算得大败,属下却不以为是败,更非惨败!”
哗……
整个大帐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窃窃私语成了光明正大的交谈。
“这小子怎的如此放肆,折了千把人,轻重伤无数。到了小儿辈口中,难道还能成了大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