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草结是这方寨子比较流行的一种方式,秋收以后,由祭司主持,符合条件的都来扎草结参加选鼓藏头,最后看谁结得最长就选谁,这其实是一种占卜,让神来做最后的决定。
四里八乡,有实力举行这次大节的,当然就是悬天寨。
而育爷爷威望太高,寨子里压根没人来和他竞选。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成为这一次大祭的“鼓藏头”。
苗家的鼓也分了好多种,鼓藏节用的是木鼓。
木鼓又分双鼓和单鼓,一向秘不示人,育爷爷一边给李君阁讲解这些鼓藏节的规矩,一边带领着着李君阁,从木楼一个偏僻隐蔽的粮仓里,搬出两只大小相同的大鼓来。
育爷爷一边用软布擦拭这多年不用的大鼓,一边对李君阁说道:“这就是祭祀祖宗用的牛皮大鼓了。鼓身用整段楠木凿空而成,而后在楠木的两端蒙上牯牛皮,这是五十多年重见天日啊……”
“我们苗人聚族而居,以血统宗族形成的地域组织,立有‘门款’的各家寨子,称为‘鼓社’。”
“因此鼓就是祖先神灵的象征,所以鼓藏节的各种仪式活动都以鼓为核心来搞的。”
李君阁看着这两只鼓,长度近两米,直径有半米,当真是有年头了。
这么粗的楠木掏空做鼓,李君阁想想都心痛。
不过育爷爷却一点没有心痛木料的意思,摸着已经被磨出一层沉浑包浆的蜜枣色鼓身,有些哀伤地说道:“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平时放在久婚无子人家中。据说供奉双鼓,可使无子者得子,子孙繁衍不绝,因此这鼓一直存放在我们家里。”
李君阁说道:“爷爷……”
育爷爷哈哈一笑:“没什么好遗憾的!阿音虽然不是男娃,可四里八乡谁能比得上?!等今年祭祀过后,我便将木鼓交给愿意供奉的人家。以前那是怕遇着败家子,不拿祖宗的东西当回事儿呢……”
说完又是唏嘘:“我可听说,好些寨子,连祭祖的木鼓,祭蚩尤的铜鼓,都搬出去卖了……”
“这东西就是祖宗灵魂的居所,皮娃你说,卖这个跟你们汉娃子翻祖坟里的东西卖有什么区别?作孽啊……”
李君阁点头道:“幸好山下有四爷爷,山上有育爷爷,白米乡那边的龙舟龙头,不是就给卖了?”
双鼓接到也非常隆重,先是把双鼓祭拜一番,然后阿冲叔送上今年新制好的单鼓。
单鼓比双鼓小一号,今年用的鼓凑齐之后,育爷爷又领着阿冲叔和李君阁,来到一处山崖,在崖下祭拜上次鼓藏节之后,藏于此处已经朽烂的旧鼓。
这个仪式,称为“翻鼓”。
阿冲叔给李君阁介绍:“单鼓为单只,比双鼓略为短小,祭时现制造现使用。鼓祭结束后,单鼓会送到山间岩洞藏起来,不再取用,任其腐烂。这和我们苗家老时间里的葬礼类似。”
李君阁说道:“那这鼓藏二字,名头就是从这上边来的吧?”
阿冲叔说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们更多说是‘牯脏节’,意思是吃牯牛内脏的日子,不过给你这一说,鼓藏二字似乎更贴切训雅。”
其实见到木鼓的形制,李君阁已经回忆起来了,这风俗自己在书上见过。
四爷爷收集的《永绥直隶厅志?苗峒篇》,《苗防备览?风俗考》,里边都有过较具体生动的记载。
“苗峒有谓跳鼓脏者,及合寨之公祠、亦犹民间之请醮……”
“数年间行之,亥子两月择日举行,每户杀牛一只、蒸米饼一石,男女早集,多者千余、小亦数百……。
“苗巫擎雨伞、衣长衣、手摇铜铃召请诸神,另一人击竹筒、一人击木……”
“其木空中,二面蒙生牛皮,一人衣彩服挝之……”
“其余男子各服伶人五色衣或披红毡,以马尾置乌纱冠首……”
“苗妇亦盛服、男外旋、女内旋。皆举手顿足,其身摇动,舞袖相联、左右顾盼、不徐不疾亦觉可观。而芦笙之音与歌声相应,悠扬高下并堪入耳,谓之跳鼓脏……”
不过文中对苗家这种大量宰杀耕牛严重影响生产的祭祖活动,提出了强烈的批评,然后对清政府明令禁止这种风俗鼓呼叫好。
当然这些跟阿冲叔也说不着,翻鼓仪式过后,就该下山接牛了。
苗寨里的精壮汉子们,全部穿着传统服装,早已在游方场列队等待,加上寨子里边的狗,今天是倾巢出动。
从后山山口翻过去,便是十五里下山通道。
蓝青色的大队伍在山道上蜿蜒,一路上育爷爷给李君阁介绍鼓藏节的种种。
这是苗家的第一大节,一般每十三年才举办一次,持续时间长达四年。
正儿八经的鼓藏节,第一年二月申日举办“招龙”仪式。全社男女老幼集中到迎龙场的枫神树脚,由“鼓藏头“在五彩宝辇下主持“招龙”。
然后这年的七月寅日举办“醒鼓”仪式。
第二年十月卯日举办“迎鼓”仪式。
第三年的四月吉日,举办“审牛”仪式。
第四年十月丑日,举行杀猪祭鼓仪式,称为“白鼓节”,到此才是“鼓藏节”的结束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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