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兮兮的情况不太好，但我仍然满怀希望地等了几天，直到医生下了定论。她没有醒来，彻底成了植物人。人已经被转出了ICU，进了高级VIP病房。医生说，兮兮的未来会有三种情况。要么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要么器官会逐渐衰竭而死。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会在某一天突然醒来，不过，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也可称之为奇迹了。身边的家人朋友都劝我想开点儿，但这种事儿碰到谁身上恐怕都需要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当然，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抽出时间，觉得还是先去把另外一件事解决一下比较好。本来，我打算私下解决的，但最后一想，还是报了警。有关兮兮被绑架的事儿，还有兮兮被推下楼的事儿，终归要做一个了结。佟言母女被警察带走调查了，因为有监控和证人，二审过后直接就判了刑。佟言因犯绑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佟言妈妈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本来，她们若是请个好律师的话，可能还会争取少判几年。但我怎么可能会给她们这个机会，我一向都比较嫉恶如仇，得罪过我的也断然没有被放过的可能。但因为这件事，母亲来找过我，她请求我对佟言母女网开一面。我拒绝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就像我一样，兮兮的人事不知比她不原谅我还要让我绝望。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陪着她的，病房也逐渐成了我的办公室。虽然我有给她请专门的看护，但帮她擦洗的事儿都是我亲力亲为，从来不假他人之手。不忙的时候，我会坐在床边陪她聊聊天，或者给她读一些新闻或者故事。我还给她讲一些我出国后发生的事儿。“刚出国，我各种不适应，还没从失去你的悲伤情绪中走出来就又开始了无尽的忙碌。我以为，我只要累点儿就不会再想起你，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仍然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借助一段新恋情来忘记你，身边的室友还经常给我介绍许多漂亮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外国人，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可……我还是比较喜欢中国女孩儿。而且，一看到她们就会让我想起你。你知道吗，你给我的心灵造成伤害了，我发现……我有些不太相信爱情了。后来，我认识了现在的合伙人，我们很多想法都一致，然后一拍即合，创立了一个小的工作室。我心中有个信念，我要变强，我要变得很有钱，我想有一天能够重新站在你面前，然后告诉你，你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我会用权势来羞辱你，将你引以为傲的东西踩的彻底粉碎，我想看到你毫无自尊地来求取我原谅。事实证明，我确实做到了。我本来只想侮辱你的，可却不知怎么昏了头就跟你去领了证。但事后，我好像并不后悔，或许我潜意识里就在等着这一天。我想等你被我折磨够了，等我觉得你欠我的还清了的时候，我会试着跟你好好过。我真的试过了，可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尤其在看到你跟程昱炀还藕断丝连的时候……你不知道，我那一刻有多想杀人！可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觉得，程昱炀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不够了解你，我更配不上你。过去配不上，现在……更配不上了。有时候我会在想，你若这么一直睡着也挺好的，你睡一辈子，我就在你身边守一辈子，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白头偕老？我害怕你醒来后会推开我，我害怕你会选择新的生活，而这新的生活中并没有我。我知道我挺自私的，一直都挺自私。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够体贴，不够浪漫，不够……”说着说着，我便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哽咽了。“可是，我都可以改的，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别不要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我有记忆以来，我流泪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好像每次都跟她有关。我继父死的时候，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跟她分手后，我却哭了。我握着她的手，抵着自己的脸颊，心里顿时有些堵得慌。恰好，母亲带着小乖来了。我立刻背过身，快速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用笑脸去迎接她们。小乖朝我飞奔而来，她现在跑的已经很稳当了，嘴巴也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但也顶多两个字两个字的蹦。“爸爸。”我立刻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开心地搂着我的脖子，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母亲似乎见我眼眶有些红，轻轻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去找她。”“行了。”我微微皱眉，“别说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时间也根本倒流不回去了。小乖在我脸颊上亲了口，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跟她妈妈一个样，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恨不能将全世界都给了她。“爸爸，想想。”嗯，她表达的意思是，她有想我。我礼尚往来地在她的小脸蛋上也亲了口：“爸爸也想小乖。”小乖突然在我的身上开始扭动了：“爸爸，下去。”我立刻将她放在了地上，她现在已经两岁多了，个子倒是长的挺快的。我低头看着她，只见她绕过我直接朝病床走去，半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瞅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妈妈，睡觉。”她回头看我，我立刻跟了上去，叹气：“嗯，妈妈在睡觉，你待会儿乖乖的，不许胡闹。”她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伸出一只小手，用指头试探性地戳了戳兮兮的手背，嘴里还兀自嘟囔着。“妈妈……起来……陪、乖乖、玩……”我揉了揉女儿软软的头发，然后朝闭着眼的兮兮说道。“小乖来看你了，她现在又长高了不少，你不知道，她可喜欢你了。其实，她之前一直叫你妈妈，是我教她的，我常常会拿你的照片给她看，然后告诉她，照片里的人是妈妈。小孩子聪明，教两次就会了，后来都会自己翻开照片，然后指着你开始叫妈妈了。她还偷亲你的照片，她真的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就在我看向女儿的时候，突然听见她说了声：“妈妈……哭……”我顺着她的小胳膊看去，果然看见兮兮流眼泪了。我激动极了，立刻摁了铃，叫来了医生。可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兮兮虽然是植物人，但她还是有意识的，她能听得见我说的话。我陡然升起的希望瞬间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母亲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好一句话不说地把小乖给领了出去，想给我一些独处的时间和空间。我没有太灰心，很快便又重燃斗志。至少我确定，她能听得到我说话就好。我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头，半趴在病床边，脸靠的她很近。“快些醒来好不好？你已经睡得够久了。只要你能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兮兮，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已经对我伤透了心，我是个混蛋，我……但我还是想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我以为，只要我够虔诚，她一定能够感受到我的歉意。我以为，我终会等到她睁开眼的那天。可是一天天地过去了，她却依然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迹象。三年转眼而逝，小乖都已经上学前班了，可是她却仍然躺在床上，像个睡美人。这三年来，她瘦了很多，瘦得都有些脱相了。我真的害怕，再过几年，她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但我更害怕的是她的各个器官会出逐渐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