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镇总督傅雍和北平军镇总督盛庸,还有老帅耿炳文,自收到平安总督的讯息后,知道大事不妙,朱棣的心思昭然可见。自此之后,每次巡城回衙,都会增加一层忧愁。
他们已经都将行辕搬至前线,不满足于巡城了。因为登上城楼虽能望远,但视力毕竟有限。多次得到密报,说是塞外正在大量的集结兵马,至少有五十万余众。看如此的声势,可知来者不善。
只是长城虽然在高处,但是有山峦阻隔,白天茫然不见,倒是夜里可以得见那方向灯火映红了半边天,雨天也不例外,可见朱棣和帖木儿是如何严督将士风雨无阻,夜以继日进行整合兵马的。
看到的只是声势,却难知实况,这带给他们更大的不安。兵家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他们知道了敌人的声势,却丝毫没有办法,据斥候探知,看旗号就可以算出,敌人总数在五十万以上,这么多的兵马,如果集中起来不说攻击关隘,就算都死了,尸体也可以填满他们所一张的崇山峻岭。
这仗该如何打,敌人会攻击万里长城的哪一个地点,谁也不知道。光凭斥候的猜测是不够的。
居庸关方向,北平总督盛庸睡了个午觉,只想下午有个好精神听斥候带回的情报。不想刚刚起床,手下亲卫就闯了进来,报道:
“李营长来了!”
他明白一定有什么重要军情,连脸也不顾的擦上一把,便匆匆来到外厅。
李营长叫做李立,乃是总督府直属的斥候营长,现在正和个汗流浃背的人。已经等在外厅里。盛庸从其肃然的眼神中,明白事情极不寻常,便什么也没问,只作了个手式,就带着他径直来到书房。李营长对尾随的那人招呼道:
“你也进来,把情报一五一十向大人禀报。”
盛庸屁股刚落在红木雕花椅上,就对那正要行跪礼的斥候说:“免了吧,你还是先拣重要的快快说来。”
那斥候说:“大人,在长城沿线二十里处,那里在修一座连营。”
盛庸一听,心弦立地拉紧了,但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咬了咬嘴唇,说:“那军营是个什么样子,你把情况详细说说看。”
那细作想了想说:“连营中的单个军营不大,每个估摸能住下几千人,但是连绵数十里,四面都有大门,围墙又高又厚。”
盛庸最关心的是军营的内部结构,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说说里面是怎么样子?”
“里面……。”那斥候吞吐了一下,照实说了:“我没进去,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
盛庸有些生气,稍胖的黑脸像喝过量了酒似地泛红,斥道:“大胆,让你去打探敌情,你怎贪生怕死不敢深入?”
那斥候被这一声猛喝吓住了,赶忙跪将下去,说道:“大人息怒,不是小的贪生,是迫不得已小的才跑回来的。不是跑得快……。”
“强辩!”盛庸勃然大怒,最近因为军情的事情,大家的心理压力都很大,直接骂道:“跑回来?还夸自己跑得快,这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
一旁的李营长忙解释说:“大人息怒,他是一时慌了没把话说清楚。末将刚才详细问了。他们去的是两个人,本想混进劳工队伍进去侦察。没料想对方戒备森严,他们被认出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被抓住了。他见势不对,就逃回来了。还是钻到河沟里逃走,才摆脱骑兵的追捕的。”
那斥候也说:“我是为了快一点回来向大人禀报,才什么也不顾地往回跑的。”
盛庸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让那个斥候回去休息,他知道自己斥候营的营长绝对不会只因为这点事而风风火火的来找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果然,那斥候刚出门,李立就禀报道:“老爷,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求见,说有急事禀报。”
顿了一下,小声继续说道:“可能是锦衣卫的人。”
盛庸也没有多想,刻意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只是急切地一招手,说:“赶快叫他俩进来。”
一会,一高一矮的两个壮实青年进来了,他俩尚未换装,都还是民工打扮。没待他俩施罢礼,李立看着正在喝茶的盛庸,站出来替他问道:
“有什么重要情报,赶快向大人禀报。”
那两个用眼色相互谦让了一番后,矮个子先说了:“我们二人隶属于锦衣卫外事局辽东司,长期在塞外放牧,上个月被朱棣征集,就扮成监工的民工,混在敌人的施工队伍里……。”
“你不要啰嗦了。只讲重要的。”盛庸的眉头打了个疙瘩,有些不耐烦的断矮个子的话。锦衣卫最近十余年基本上没有插手军务,皇上刻意的将他们归属到军方的从属地位,所以盛庸已经淡忘了锦衣卫当年令人闻风色变的威风。
现在居庸关一带,都是受北平军镇总督盛庸直属,所以也没有必要对这些他不了解的锦衣卫客气。
让盛庸这一斥责,那两个人也没有害怕,那矮个子自顾说道:“我俩沿着工地走,走了好远好远……。”
李立看着盛庸那不悦的模样,忍不住说:“说好要讲重要的,怎么总是嗦嗦……。”指着高个子说:“那就你说吧。”
高个子倒是伶牙俐齿,也能抓住要点。他说:“西边驻扎的,是帖木儿的人马。以兴和、沙城为界。而东边驻扎的则是朱棣的人马。两军界限分明,好像正在进行着一项活动,根据我们常年在塞外的经验,敌人的进攻方向很有可能是北平。”
李立一听,有些激愤起来,道:“朱棣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要和外族勾结,平分我们大明江山不成。”
盛庸的心情很沉重。他沉默着,两眼注视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手轻轻朝那一矮一高的两位军官摆了摆,意思是让他们回去算了。
李立会意地说:“你俩先回去,等会我再找你们细谈。”两个锦衣卫的人走后,盛庸心情沉重向李立说道:“李营长,刚才他们的分析很对,看来朱棣和帖木儿已经达成了协议,有新的图谋了。”
三个月以前,朱棣加强了对居庸关方向的军力,现在又加上帖木儿的这支人马。盛庸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经过反复思考,决定试试和朱棣接触一下。便派人送去北方稀罕的盐和茶叶,用以联络感情。
这些盐和茶叶有没有点作用不知道,不过朱棣采取的仍是没有任何回应的策略,而是继续加强兵力的集结,并企图联系昔日的旧部,这样以来,迫使盛庸换了一批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