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在书房内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蓝勤堂、内厂总管齐麓,还有内厂情报处刘三、锦衣卫武卫局团长胡鑫等一同觐见。
朱棡今天的气色不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听着内厂和锦衣卫的联合禀报,偶尔打断问问究竟,当说到在京师中,号称大明最精锐的武卫局特种兵出动了三十余人围捕对方五人还被其逃脱时,朱棡听得特别认真,心中琢磨此案重大,也怪不得锦衣卫和内厂要联合说明了。
“等等,胡鑫,你说前日夜间不止一路人马出现?”
“禀报王爷,是的。”
“你说有军用弩箭的出现?”
“是,虽然在现场找不到任何箭镞留下,但是从刘三的伤口上可以看出,射伤刘三大人的物事,乃是在十余年前从武卫局中退役的手弩。”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回禀王爷,锦衣卫军备局所制手弩,乃是皇上在建文三年时所制,这种手弩,可以折叠,有效射程大约三十余部,折叠后只有一个人的手掌大小,由于射程近、威力较小,所以军备局在制作时为弩尖上装置了倒钩、凹槽,使中箭之人不易取下,而凹槽中一般是填充毒药,用于一击致命。所幸的是,此次射中刘三的弩箭并未有毒药。”
“这种手弩都配发过那里?”朱棡头脑里似乎闪过什么,又问道:“军用器械按照皇上的吩咐,都有编号,如果配发的不多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寻出点线索。”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蓝勤堂此时闪身而出,抱拳接过问题,回答道:“王爷,下官曾经查过,军用手弩只是在短期之内装备过武卫局,除了武卫局之外,还有外事局的人员有少许配备,并未广泛的应用……。”
“那有什么复杂,一个一个的查,谁的现在没有了,那就有可疑!”
“下官来之前,曾经去军备局详查过,由于火枪的出现,军用手弩已经退出了军用系列,按照皇上的意思,此物要是广泛的流于民间,恐怕非百姓之福,所以已经全部收回,可是……。”
“你说!”
“可是今日在军备局内下官得知,军用手弩原来一共制作一千三百二十六只,现在全部在军备局的仓库内,并用油脂封存,经过查验,并无缺少或者短期内动用过的迹象。”
朱棡屏声静气,听他说完。就觉得刚刚见到一线曙光,便随即被扑灭了。
蓝勤堂与齐麓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本是他们俩昨晚商量到半夜的方略,事情出在内厂和锦衣卫的身上,他们也不愿意,但是从前日夜晚出事,到了现在已经两天了,线索就到此为止,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无论是内厂或者锦衣卫,都有临机专断之权。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再也不敢隐瞒了,此事本来应该飞速回报皇上,但是皇上在杭州或者太湖,他们只有先向皇事院的朱棡汇报,请求下一步更深的调查责任。
以齐麓的老辣,当然想起此事的严重性,现在已经不是抓捕钦犯的问题了,现在是军用器械制造的技术外流问题,仓库内的手弩不少,但是他们用手弩射伤马匹,所留下的伤口和刘三身上的伤口一致,那证明胡鑫的判断没有错误。
那也证明了,锦衣卫军备局的技术已经被外界知道,但是知道多少呢?谁也不清楚,但是为了几个钦犯,不惜暴露他们手中把握制作军用器械的秘密,也更证明了这几个白莲余孽的重要,千头万绪让他们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谁也脱不了干系,齐麓掌管内厂已经三年的时间了,关于做皇帝眼线的职责一直是十分在意,对于风声是怎么泄露的,还有京师内什么时间拥有这么一个黑暗的武装他却一无所知,不能说不是他的过错。
而蓝勤堂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所有的事情彷佛都是由于锦衣卫的糜烂所造成的,特种兵围捕失利、已经退役的武器外流等等,他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间短,表面上可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此事上不能不让别人质疑他的能力问题。
“启禀王爷,下官已经下令彻查军备局的图纸和工匠情况,相信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出来,据下官推测,可能是军备局内有人将武器图纸外流,或者是工匠退役后被收买有关,相信很快就有定论!”
蓝勤堂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请王爷与立法院铁院长和内阁当值的大人商议,下官认为,京师在短期内应该实行宵禁,以便于锦衣卫动作,还应该准许锦衣卫进入五品以上官员的住宅之内……。”
“本王知道了!”朱棡忽然说道,同时挥了挥手。
“王爷……”蓝勤堂近前施礼,还想申述呈报什么,齐麓不得不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
“蓝大人!”
“下官在!”
“你果然是好一副口才!”朱棡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蓝勤堂连忙躬身回道:“下官……”
“本王却不知道你想证明什么?难道实行宵禁和进入五品之上的官员府邸对案情有帮助吗?或者是蓝大人又想掀起一场京师内的锦衣风暴?”
“下官不敢!”
“你还记得朝廷所定的锦衣卫职责吗?你还记得你们蓝家在三十年前的遭遇吗?”
“下官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给你们锦衣卫擅自调动武卫局兵卒的特权吧?”朱棡突然敛起微笑,问道:“没有皇上的喻示,也没有内阁和皇事院的联合授权,蓝大人就敢调动特种兵三十人以上,胆子可不小。”
蓝勤堂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朱棡会在此时追究他擅自调兵之责,但是说的处处在理,没有兵部和内阁授权,没有内阁和皇事院授权,也没有皇上的同意,锦衣卫指挥使是没有权力调动超过五人的特种兵,这是惯例,也是法制。
“你对皇上忠心,想为皇上解忧……,”朱棡的话语显得并不严厉,继续道:“但是要顾及朝野之间的人都会说了些什么?你想让内阁问你擅自调兵之罪,还是想让朝野之间说你试图利用锦衣卫为你蓝家三十年前的案子报复呢?”
蓝勤堂如雷击顶,脸色顿时变了,连声说道:“下官只是效忠于皇上,考虑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面面相觑,齐麓也心中发毛,这明着是说蓝勤堂,但是也是在说他自己,谁也没有想到,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上,这智王朱棡到底在想什么呢?
刘三和互信更是两腿微微发抖,他们只是下层官吏,要牺牲的话,估计朝廷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但是他们现在连申辩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头脑哄哄作响,跪在地上哆嗦着。
“蓝大人请坐吧。”
蓝勤堂以为耳朵听错,不由得偷觑一眼老态龙钟的朱棡。智王的脸上没有怒容,倒是挂着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微笑。
“你们也都起来吧!”朱棡头稍微歪了一下,对刘三和胡鑫等人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