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景尧的笑容有一丝破裂,短短几秒钟便恢复,“我到这边谈个项目,顺便来看看你。”
“谢谢随先生挂念。”随忆的笑容和言辞无疑都是得体到不能再得体,只不过这样的对话出现在父女身上多少有些奇怪。
萧子渊第一次知道随景尧是从林辰口中,本以为不过是个平常的生意人,现在见到本人却感觉到随忆多多少少还是从这个男人身上继承了点什么,至于继承了什么,却说不清楚。
这个中年男人礼貌客气,一身笔挺的西装,难得的是身上带着一股商人不会有的沉稳谦逊的儒雅气质,大概是事业操劳加上之前家庭不合,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些。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不温不火的对话继续着。
随忆依旧淡淡的回应,不恼也不怒却也不热络,“好。”
然后父女俩就陷入了沉默,随景尧这才注意到随忆旁边的萧子渊。
“这位是……”
萧子渊看了随忆一眼,转头微笑示意,“您好,我是随忆的朋友。”
随景尧真诚的笑,“你好。难得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说完大概也看出了随忆的不自在,主动开口,“你们还有事吧,今天时间晚了,我先走了,阿忆,明天一起吃午饭?”
看得出来随景尧很注意言辞,不提“父亲”、“女儿”之类的词,也不主动介绍自己是随忆的什么人,对随忆的态度也带着亏欠的讨好。
萧子渊感觉的到随忆对随景尧的排斥和烦躁,“再说吧,明天我不一定有时间。”
随景尧在外面也是呼风唤雨的人,大概很少有人会拒绝他,他也不恼,“好,那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好好休息。”
说完跟萧子渊做了个手势便道别了。
直到那辆车子消失在黑夜里,随忆才轻轻的呼出口气,这才想起来萧子渊在身边,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男人是谁,不愿意告诉他这是她父亲,但是不说,和这样一个男人站在这裏不清不楚的说了那么多,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正在纠结得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萧子渊却率先开口,“上去吧。”
随忆抬头看向萧子渊,萧子渊微笑着看她,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清澈。
萧子渊的态度暧昧,随忆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纠结的不知所措,试图解释一下,结果却一塌糊涂。
“他……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一个亲戚……”
随忆放弃,说的这么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是借口,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解释。
萧子渊看着在别人面前淡定自若的人每每在他面前失态,心情极好的看着随忆低着头在那里小脸皱成一团的企图解释什么,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格外生动。
最后她抬起头皱着眉一脸不知所措的问,“我说的你明白吗?”
眼睛里还带着些许希望。
萧子渊面上很配合的点头,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明白。”
随忆更加窘迫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明白呢。
先前的计划泡了汤,再加上今晚这一出,随忆心灰意冷终于放弃,“好吧,我先回去了,师兄再见。”
说完心事重重的上了楼。
萧子渊在随忆身后叫住她,“随忆!”
随忆没精打采的回头,等着萧子渊的下文。
萧子渊走了两步,温柔的摸着她的头顶,缓缓开口,“明天中午我有时间。”
随忆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一脸不解。
萧子渊又解释了一句,“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吃午饭。”
随忆,无论是你想面对的还是不想面对的,都可以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可是这样的话他却不敢说出口,怕把她吓坏了。她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探头,他好不容易引诱着她肯小心翼翼的迈出来,又怎么能这么操之过急把她吓回去呢。如果真的这样,那以后她会逃得离他越来越远吧?
她那么聪明,他的意思她应该明白的吧。
随忆良久后点点头,没说什么很快转身上楼。
其实客观的说,在父母离婚前,无论别人怎么对她,随景尧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和妈妈。这些年她和妈妈跟随家真的是没有一点关系,刚开始的几年,每年随景尧还是会来看她,随忆从来不敢告诉随母,每见一次心裏对随母的愧疚便多了一分,后来她的态度不冷不热,随景尧也知道她对他的排斥,渐渐的也不来了。他们之间唯一还有关联的大概就是随忆还是跟了他的姓。
很久之前,随忆曾经委婉的问过随母,她要不要改姓。
随母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随意。
随忆至今不明白,随母是让她随意啊还是觉得叫随忆更好,而随忆也没敢细问,从此她和随母的话题里再也没出现过随家的任何消息,似乎一切都过去了,这件事也就此搁浅了,一放就到了现在。
可是为什么随景尧又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