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不停地答应。
倪诺在一家氛围极佳的西餐厅订好了包房,菜品也经过了精心挑选,房间里堆满了彩色的气球,还挂着漂亮的丝带,角落里几只可爱的玩偶娃娃瞪着无辜的眼睛。
“20岁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所以一定要隆重度过。”倪诺满意地打量着布置精美的房间,“我知道你喜欢这些有趣的东西。”
我无奈地望着他:“的确很喜欢,可真的不用费这么多的心思啊,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哈!现在会说甜言蜜语了,不错,值得奖励。”倪诺故作吃惊,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暗红色天鹅绒礼盒,说道,“送你的,我选了很久,看喜不喜欢。”
看着倪诺期待的神色,我不忍打破,只能微笑着将那个盒子接过来,缓缓打开。
一枚小巧璀璨的钻石吊坠安静地躺在盒子的中央,发出低调奢华的光芒。
我下意识地问出口:“一定很贵吧?”
话音刚落,就见倪诺责备地伸出手来,弹了弹我的额头:“不要说这些事情,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决定不在这裏和他争论。
倪诺更加满意地扬了扬下巴,朝包房外面望去:“还有一个你熟悉的故人,你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把他找来了。”
听到“故人”这两个字,我眉头一跳,开始搜寻记忆之中的每一个身影,不知他口中说的这个神秘人士到底是谁。
思索间,房门被一双瘦长的手用力推开,许久未见的许泽君捧着一束怒放的鲜花,微笑着走到我的面前。
他长高了,也变瘦了,容貌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曾经那停留在双眼中的浮躁与稚气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成熟气息。
倪诺清咳了两声,起身说道:“我还有点儿别的事情,一会儿回来,你们先聊着。”
说着,他对许泽君友好地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出了包房。
我明白,他是想要留给我们足够充分的空间交谈。
“闻钰,你看起来不错,身体也好多了吧?”许泽君动作自然地将手中的花放到桌子上,坐到我的对面。
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开口回答:“是……没什么问题了。”
许泽君又是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可刚刚放到嘴边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放下了。
我误以为他害怕干扰到我,连忙解释:“我没关系的,你抽吧。”
他摇了摇头,眸中涌起一缕哀伤:“只是见到你,也突然想起了姜幸,她曾经最讨厌我抽烟了。”
姜幸……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恍惚得无以复加。
现在能和我聊起姜幸的人少之又少,为了不揭开我那已经愈合的伤疤,倪诺从来不会问出口,母亲也不提。
有时我真的很寂寞,想起姜幸陪伴在我身边的日子,就会买两罐我们都喜欢喝的啤酒来到她的坟墓前,絮絮叨叨地说着近期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她还面带笑容地聆听着我、安慰着我。
此时的故人许泽君突然说起了她,我禁不住感慨万千。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次想起姜幸,我已经可以释怀了。”许泽君凝视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香烟,“还记得小的时候,她像跟屁虫一样追在我的身后叫哥哥,这样的场景还会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也记起姜幸和我回忆往事的模样:“她也和我说过,你总是那么宠她,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总是第一个拿给她。”
说到这裏,我们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闻钰,你是姜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许泽君长叹一口气,语气平淡地说,“我曾经很不理解,为什么她要向你隐瞒自己生病的事实、喜欢向南风的事实,可现在,我终于懂了。”他抬起头来,直视我的双眼,“她不忍心让你难过,这是她保护你的方式。”
我的心猛然抽痛,好像被无数根尖针狠狠划过。
我又如何不知道?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情绪、呵护着我的自尊,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倔强得像男生。
“我们都有不同的、保护重要之人的方法,或许有时让人无法理解,有时也过于偏激,可初衷都是好的。”他拿起那支被丢下的香烟把玩着,“如今看到你过得很好,没有辜负姜幸的希望,我就放心了。闻钰,生日快乐,希望你能一直快乐下去。”
说完,他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起身,推门离开了。
桌子上的蛋糕上插着几根还没有燃尽的蜡烛,豆大的火光明明灭灭,我似乎也融入了那片火光之中,浑身滚烫,无比煎熬。
不要希望,不去希望,希望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只能给人带来失望罢了。
我抓紧了桌子的一角,垂下头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一定会快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