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昏黄 这碗粥 2341 字 3个月前

由此可见,婚姻就是头脑发热的冲动,无论聚还是散。

黄一衍白跑一趟了,这下轮到她灰败如速冻豆腐了。她差点找工作人员打一架。

宁火连忙拉走了她。

出了民政局,上了车,她想抽烟,却发现今天出门没有带烟。她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

宁火在微信给她连发几个红包。

她表情没有回暖。

他说:“老婆,别生气。一年过来了,还怕一个月吗?我到时候再陪你过来离,你说离,必须离。”

她不说话。

一个月以后……恐怕她已经身处风暴中心了。

正想到这事呢,突然接到了易昊军的电话:“大黄。”

“易先生。”

宁火瞟她一眼。

易昊军说:“我安排好了。”

黄一衍说:“好的,谢谢。”

易昊军此时正坐在日日车的办公室。

他手上拿着一部MD。这是早年的机器了,已经停产。如今电子版权盛行,CD、MD近似夕阳产业。可他非常喜欢这样怀旧的听歌形式,甚至愿意花费昂贵的时间成本,一首一首刻录MD。刻录时刻的他,才真正忠于音乐。这是他仅存的信仰了。

回到商业性质,他依然要和买榜歌手合作。

易昊军听完了黄一衍的歌,表情和小肥仔的反应如出一辙——皱起眉头。

她的声线不适合这首歌,而将伴奏降调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她这是为了坚持金黄组合的原版概念吗?

孩子就是孩子气。她一没证据,二没后台,和流量之中的蔡辛秋博弈,无疑是一场混战。

小金,你要不要回来助她一臂之力?

黄一衍接受了离婚失败的现实。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宁火,眼神不善:“你是不是早知道邬山镇试点冷静期的事?”

“我不知道。”宁火摇头。他戴的棒球帽上面有一个手指,那个手指随着他的摇头晃动,像是伸出来,对她说:NO,NO,NO。

她瞪着那只手指。

宁火一动不动,满脸无辜。

也是,他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哪有什么心机。她启动仪式车子回程。

走了一段路,宁火懒洋洋地问:“老婆不回家探望我的岳父岳母吗?”去年两人领了证就走,没有彼此介绍家人。

“我爸妈不在。”黄一衍说:“况且,我们都要离婚了,双方家长没必要见了。”

“哦。”

“吃完午饭回去。”

“好,一切听从老婆吩咐。”

到了面包店,黄一衍停了车,“我去买面包。你就车上坐着。”

如果宁火是一张整容脸,她倒不怕。可他不光是帅这么简单,还很有辨识度。她担心他红了后,被人爆出已婚身份。

宁火笑:“好。”

黄一衍才进面包店,就和一个鹅黄连衣裙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宁火隔着车窗看去,瞬间猜出了鹅黄裙的身份。

一定和刘永岩有关。

他猜对了。

她正是刘永岩的大姐。刘家人的长相都是有棱有角,包括女性。远望是高山,近看像断石。

刘大姐一见到黄一衍,微笑的表情收起,换上了一种混杂尴尬不快的神色。

刘永岩和黄一衍是高中同学。两人去了S市,刘、黄两家视对方为亲家,来往密切。如今年轻人分了手,长辈在路上见了,也装作不认识了。

当初分手的原因,说是刘永岩劈腿。

刘家人认为,黄一衍能在分手后迅速嫁人,说明她早有对象,她才是出轨的过错方。

刘母四处与人说,黄一衍向自家儿子泼脏水。

黄家不满,把刘永岩搞大别人肚子的事给爆了出来。

两家人反目成仇。

黄一衍厌烦这些是非,径自走去结账。

刘大姐在店里转悠,见到黄一衍要走,才上前说:“阿岩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那女人的孩子也没了,再新鲜的香花都有厌倦的一天。尝遍了山珍海味,刘永岩忽然回忆起朴素的豆腐。

“哦。”黄一衍走出店外。

去年,奸|情外扬的春天。

刘永岩早和她定好的结婚日子,就在这个春天。

一个山石乐队的歌迷找上了门,名叫柳芽。

学吉他时,黄一衍教过几招。柳芽亲切唤一声:“黄姐。”

其实黄一衍就比柳芽大两岁而已。

这天见到柳芽,黄一衍猜到了什么。就像是一个行走万里的旅人,凭直觉就分辨出远处是更荒凉的沙漠,或是绿洲。

宽大的孕妇装遮住了柳芽微凸的小腹,“黄姐……”

“嗯。”黄一衍手心渐渐冒出冷汗。

“对不起。”柳芽泣下沾襟,“我怀了阿岩哥的孩子……”

眼前闪过一阵惊雷闪电,黄一衍忽然忘了刘永岩的脸。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冷然。“你这话可欠缺诚意了。”

柳芽摇头,柔顺的齐腰长发随之拂动,“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她咬了咬唇。像是勾引男人成了习惯,又或者把黑衣黑裤的黄一衍当成了男人婆。她的一切姿态,都值得男人怜惜。

不过,冷酷的黄一衍轻轻动着嘴皮子,“不,我说的是你前一句。”

“对不起……”

真是分文不值的三个字。黄一衍说:“立刻给我滚,不然我踢掉你的孩子。”

柳芽惊恐地捂住肚子,退了几步,“我不想破坏你和阿岩哥的感情。”

“你不想破坏,那你是想撮合?”黄一衍抱胸。她手背青筋暴凸,紧紧扣住。没有人知道,她全身冰凉,自己抱自己是她拥有的唯一的温暖。

柳芽睁着通红的大眼睛,“我……我……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那我就让这孩子没有妈妈吧。”黄一衍的寒意像是要从眼睛里窜出来。

柳芽被吓跑了,姿势有些蹒跚。

黄一衍质问刘永岩。

他向来自信的脸崩裂了有那么几秒,“是。”

“你背叛了我。”费了好大劲,她苍凉地吐出一句话。不知为何要用心痛形容悲伤,明明是所有痛觉神经一起呼喊,似有地动山摇,似有万马奔腾。

“刘永岩,我们分了。”

黄一衍的婚纱美梦破灭。她清空了和刘永岩的所有记录。手机上的,电脑上的。两人游戏用过的情侣名字,能注销的就注销,不能的就乱改密码。

他说得对,她情感热烈,无论爱或恨。

黄一衍不会去比较自己和柳芽谁美谁丑,也不会因为柳芽的楚楚可怜而动摇自己的个性。因为那些都不重要,对于男人而言,只是新和旧的区别而已。

但她可惜。

是他送她第一把吉他。

是他让她看见音乐的梦想可以多大。

是他站在山顶狂吼:“有一种天才,生于世界是为了告诉世界她有多□□!她叫黄一衍!”

她崩塌的除了爱情,还有和音乐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