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廷聿为着这个词在心中嗤笑出声,王家的这位老爷子将私人的贪欲伪装成难以抑制的情感,这样的比喻真是巧妙得令人发笑。
不过他心中虽然这般作想,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另一番冠冕堂皇的意思。
“爷爷能在关键时刻利用王家在瑞士的势力,对我承情出力,助我排忧解难,这样一份儿恩情,廷聿实在是无以为报,因而爷爷对俞氏资产的参股,实在是理所应当。”
他设身处地的体贴叫王老爷子愉悦挑眉,他原以为俞廷聿登门来此是为着谈判之故,没想到这位大少爷竟是来求和的!
既然对方有求于他,那看来这主导权其实是掌控在他手中的,有着这样自大的认知,久经风雨的王家老爷子也开始掉以轻心了起来,而他的大意正中俞廷聿的下怀。
世人都喜欢听好话,被恭维,尤其是一个久居高位的老者,历经世事的他们在饱尝人事的沉浮和艰辛后,以为凭借着自己前半生累积的经验,临到老了便可以苦尽甘来。
殊不知,这个世界是不断变化着的,时代从来不乏杰出的英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一种命定的常态。
老者,最紧要的不是死守高位,依旧像年轻时那般英勇向前,义无反顾,他们该顺应衰老的身体和不济的精力,慢慢地从前线退下阵来,将厮杀的主场转交到年轻人的手中,继而沦为幕后之人,才是长寿的上策。
可在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在享受完身居高位的一意孤行后甘心退位幕后的呢?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人老心不老”的妄念,所以王家老爷子的败局同这棋局一样,早在最初之时就注定了他的失败,一切只是他犹不自知而已。
王老爷子将围困的几枚黑子放入了自己手边的棋笥里,眼中的神情流露出胜券在握的不屑。
“虽说我们王氏是参股之人,不该对公司的运转有所非议和评判,不过廷聿你挑选的那个接替者,似乎不那么够格啊!”
他用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而他原本商量的语气也渐渐转变为了命令的口吻,“所以作为sonnenaufgang的最大股东,我想这资产管理人的身份,还是廷聿你亲自接任比较适宜。”
俞廷聿的视线依旧落在棋盘上,对于老人家的吩咐,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爷爷,轮到您落子了。”
看着被黑子为困住的一大片白棋,王老爷子微眯了眼睛,不知怎么,从这棋盘里,他竟嗅出了三分杀气。
且不说俞廷聿此刻残疾一个,单是这王家,还有这瑞士,都是他的主场,所以他没有道理胆怯,可一种莫名的寒意从他的背后升起,让他执棋的手愈发地犹疑了起来。
他的踟蹰换来了一声轻笑,“怎么,爷爷是不知道下哪里了吗?”
俞廷聿看似好意地在棋盘的左上角点了点,“这个位置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老爷子顺势望去,果然,若他手中的白子落在那处,那俞廷聿的龙眼便会被他截断,但这样的便宜却叫他心生了警惕,这是一种本能的谨慎,带着风雨场上练就的细心。
围棋是训练下棋者对全局把控的能力,不过论其本质,这到底也是一种博弈,博弈最终的结果是为了让自己获益,可俞廷聿却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和命脉,让对手赢得棋局,这样的好心不会显得太过难以理解了吗?
但王老爷子联系到之前俞廷聿对他的恭敬,不由得转念一想,难不成俞家的这位大少爷是为了同他示好,所以故意想让他获胜,使他开怀?
想到这里,老人家朗声一笑,不再犹豫。
看着他倏然落下的白子,俞廷聿悠然上扬了嘴角,“爷爷输了。”
王老爷子不解其意,只见俞廷聿不紧不慢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同他刚才那枚白子的一条对角线上,霎时间,原本有利于他的局面立时呈现出了败局之态。
他竟输了!
俞廷聿这时才悠悠抬眸,他端看着王家老爷子脸上难以置信的震惊,只觉得精彩又滑稽。
他笑着说:“对于我挑选的那个接替者,爷爷怕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