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是阴郁的青灰色,一如之前那个雾霭氤氲冷风阵阵的雨天傍晚,时间好像相隔很久了吧,心境却仿佛还停留在那天。
如果当时跑下车和她说句话——别管什么话,哪怕只是一句——再见,哥哥走了,你要好好的——现在再想起来,心裏是不是就会好过些呢?
有些东西果真还是不能碰的,浑浑噩噩的按亮阳台上的大吊灯时,突然刺眼的光芒,让青年斯道就那样从回忆中惊蛰——现实和过去重叠模糊的地方开始重新划分界限——原来人可以这样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和别人说许多不相干的话,做许多不相干的事儿。
我打开外面的灯,送小超子出门,这时候黑夜正在降临,那老俩口儿都还没回来。
站一旁看着他不停的蹬着摩托车打火,我打了个哈欠,眼睛红了,这半天折腾的,随口打趣道:“你这次来姑姑家,没吃顿饭就走,哥很不习惯啊……”
小超子呵呵呵呵一阵憨笑,终于发动了摩托车,俯身关小了风口:“再去厂子里逛一圈,说不定还能混上个工呢!”
“你小子……骑慢点啊,路上看着点!现在正车多的时候!”
作为表哥,这样提醒一下是我应尽的义务。
“就这点路!闭着眼都能骑!”
超子不以为然,一加油门,车往前窜了一截:“走了啊,哥,回屋吧,有时间再来找你玩!”
“行,慢点骑!”
“恩!回吧……”
这送别场面本来搞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玩腻了就散伙,多么完美的收场!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眯眯的目送,心裏却空空如也,无比压抑。突然特想妍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想马上给那个妞去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跟她说我特想你。
刚要转身回去照办,小超子的破摩托车估计骑没出去五米,就很不凑巧的喘了几下,突然熄火了。
额,客人既然还没送走,我只好又折回来,继续看他卖力的蹬着摩托车。
一时半会儿还打不着的样子,这车该换了——这不是重点——偏偏送别的客套话殷勤话刚说透支了,两个小伙子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微笑,这叫一个尴尬!
小超子没话找话,一边打火一边侧着脑袋问:“内个,咱姑……我姑跟你说咱二叔……我二叔家的事了没有?”
这句话翻译过来意思是,你妈跟你说你二舅家的事了没有——昨儿下午我才到家,忙着玩游戏吃团圆饭,然后一觉睡到下午超子来找我,真没来得及好好聊家里的事儿。
“什么事啊?又到处借钱……又全输光了?”这两年没少听我妈唠叨过,大概就这意思。
“嗨!”超子跨在车上,停止了动作,顿了一顿,望着我意味深长的小声说:“要光是这样,还好办了呢!”
这次偶然的熄火,从将走未走的超子口中,表哥斯道了解到了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二舅前两年又开始跑来跑去做生意了,他心气儿高,曾经辉煌过,不甘心落于人后——可是这些年他没踏踏实实干过一件事儿,只空想着怎么一鸣惊人。
借了几个兄弟姐妹家的钱,计划出去大干一场,可是经济形势不一样了,结果很快就赔完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家人还好,不会逼你,慢慢挣钱慢慢还,等得起你,哪怕你不还也认了,谁让咱是一家人。可是我这二舅为了快点来钱,竟然迷上了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