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给那几只小孩反应机会,我挂掉了电话,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去不复返的冲动情绪,再次推开药店门,故作轻松的走到柜台前,对上那个白大褂姑娘水汪汪的小眼睛,用说来根棒棒糖儿一样的语气要了验孕棒,细节上她问我答,指节在玻璃柜侧面轻敲到十四下半,交付,转身,一气呵成。
总共也没超过一分钟。可就这么一会,我好像整整多活了几岁。那玩意儿抓在手里,揣进兜里,像焦炭上的一滴糖,冰凉又滋滋作响,散发着关于生理的令人不安的讯息。
在小区门口附近一家人少的快餐店打包了两个盖饭,一个锅包肉,想了想,捎带了奶茶,爱什么不爱什么,我还能记起她的喜好。
有些事,只要肯回想,总是记得的。只是还有没有那么必要,还是不是那么在乎而已。
张小妖听到声音,跑来开门,我两手提着那些食品袋呆站在门前,恍惚了。小猫不止一次的这样迎接过我,如果是妍儿在裏面,噩梦似乎就直接变成假期了。
对于那些刚考完试的同学来说,半只脚已经跨入了长假门槛吧,现在一定悠闲的做着什么吧。在宿舍,在街上,在校园,在天空下。就算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算还要忙于复习——无论干什么,都是自由迫切的吧,无论干什么,也好过面对像我这样的处境吧。
门开了,像梦想照进现实一般,花儿一样绽放的拉拉队员露出笑脸,我一点也没惊喜的发现: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红潮越来越明显,头发越挽越撩人,身上遮体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
我是在小妖像个居家妇人一样把食物摆上屋内的一张小桌子,又跳上床,把桌子拉到能坐着床沿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的位置这个过程中,完整了对她的视觉印象的。
她脱掉了睡衣,下面只有一条兜着翘臀的黑白条纹热裤,裸了两条光溜溜的拉拉队员特有的那种线条紧绷的大腿,上身裏面是一件小T,露着半截小蛮腰和肚脐,外面松散的象征性的敞着一件红黑格子大衬衫。
在这个春光四溢的廉租房里,外面十二月的天气完全被无视了。
“闻起来好香……吃饭!”
拉拉挺着腰身盘腿儿坐好,握筷子的手理了理刚刚因为低头耷拉下来的长发,眸光一转,便像叫小狗一样冲我勾手指,“过来!”
“瞪什么……过来先吃饭啦!又跑不掉……”
小狐狸这句话浇灭了我打算立即押着她进厕所验孕的念头。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无可厚非,不过在荒诞的事件里寻求合理性,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情吧。走到这一步,好像我已经没得选择,只能把戏演下去,而且,有一件事迫在眉睫:没打到野味的猎人斯道真的饿了,没有肉吃,肚子咕咕叫。
“喂……怕跟我坐一块呀?怕什么喔……只坐一起而已,又还没有要干什么……”
关于面对拉拉这个姑娘经常会感到无力驾驭这件事——闻着女孩体香饭吃到一半,无意间歪头瞥见她娇艳小脸衬托下的一双媚眼,我突然无师自通的悟出了其中道理:
千万不要跟妖精较真儿,她会把你降到妖精的级别,然后用丰富的妖精经验击败你。
张小昕何止是一般的妖精,她是得了道的小狐仙。
“道道,这个……早上测最佳哎……”
见吃的差不多了,我耐不住性子的催促。拉拉队员别腿跪在床上,接过验孕棒,一边凑过来一边在我眼前乱晃。“而且好像……空腹比较好……”
“现在,就要。”
“要什么……我吗?哈哈……好啦,其实都一样……”小妖精扭动腰肢从床上站了起来,分开腿伸展了一下身体,我怀疑她身体再往后背,能把小T拉的露出半个奶|子。“吃的真开心……来……现在我要你抱我去厕所!”
我一时凌乱,不知该如何声讨的盯着她。
“嘿嘿,开玩笑的!瞧你这严肃的小白脸……”拉拉队员拿指尖抹了一下我的脸,笑脸急转,安静了一下表情:“你……做好准备喔,我去了。”
拉拉的一颦一笑投射到我的瞳孔,是如此生动分明,以至于脚步声渐远,浴室门响了一声,又关上时,她最后说出来那句话,仍不肯停歇的萦绕在我耳边。
“……做好准备喔,我去了。”仿佛谁在轻声呢喃。
醒过神来,我确定自己是发呆了,为一个前途未卜的结果。那感觉,就像突然有只手把你推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境地,四顾,茫然,迎面呼啸而来的却是未知的风景,一时间,你不知何为哭,不知何为笑。
猎人斯道站在原地,保持着女孩进入浴室时那个紧绷的凝望姿势,一动也不肯动,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世界上一些坏结果启动运行似地。
我侧耳倾听那些细微响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完整不连贯的画面,小妖精做到哪一步了?那么聚精会神,以至于忘了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其中的一种结果。
冲水的声音响起,裏面的姑娘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探身忐忑的“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世界便重归了安静。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安静。安静的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