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婢(2 / 2)

祸国·归程 十四阙 6644 字 1个月前

“我问了你们相爷,果然没有备酒。无酒的宴席还叫宴席吗?快,去给爷买两壶好酒来!”

秋姜忙将铜钱揣入怀中,转身离开,就像有头老虎在身后追她一般。

花子这才回头对紧闭的车门道:“你们两个就准备这样一直坐车上不下来了么?”

“当然不。”薛采的声音冷冷从车中传出。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两名车夫下马走到车旁,各自从车壁上解开几个铁扣,然后用力做了个对拉。

咔咔咔咔。

原本密不透风钉得死死的两侧车壁被卸了下来。

两名车夫再在车壁上一折,半面车壁折下来,稳稳当当落地,变成了临时撑板,将另一半车壁架住。如此一来,等于马车两边凭空搭出了两张桌子,车里的人不用下车就可以直接用饭了。

花子看得叹为观止,感慨道:“早就听说你是天下第一大懒人,没想到你竟懒得如此霸气,如此威武,如此高水准啊!”

马车车厢,因为没了两侧车壁的缘故,变成了一个徒有顶棚的框框,框内两人对坐,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对比鲜明。

身穿白衣的小人是薛采。

铺着纯黑色丝毡的软榻中间,摆着一张小几,几上一壶新茶初沸。而薛采,就提起了那壶茶,倒在一旁杯中。

玉白如脂的羊首提粱壶,在薛采手中,灿灿生光,壶里的茶更是色碧如春,倒入同为玉石雕刻的岁寒三友纹杯中,上面的兰花也仿佛跟着开放了一般。

花子眼前一亮:“好壶,好杯!快,也给我一杯尝尝。”刚要上前,薛采凉凉看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喝酒么?”

“酒要喝,茶也要品。”花子伸手去抢。眼看指尖就要碰到杯柄,杯子却突然沿着小几滑出一尺,稳稳落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那人道:“酒是你的,茶是我的。”说完笑了一笑。

那人笔直地跪坐在软榻上,黑丝软榻与他的长发几乎融为一体,可他的衣服却是那么白,浅近于白的一种蓝色,跟他的皮肤一样,素白中,隐隐透着蓝,给人一种很不健康的病弱感。

他的身形十分端正,也许过于端正了,但他的表情却是放松的、惬意的,笑得温吞和绵软。

花子细细打量着这个人,然后问薛采:“就是他么?”

“嗯。”

花子啧啧感慨道:“我生平见过的美男子很多,能比得上我的,只你一个。”

“噗!”一旁的柳絮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然后连忙捂唇,羞红了脸。

那人不以为意,淡淡道:“多谢三皇子夸奖。”

柳絮还在纳闷,什么三皇子?那不是花子大人么?薛采就已转头吩咐道:“柳絮,去看看酒买回来了没。”

“是。”纵然心中万般好奇,但柳絮知道,这是相爷要跟贵客们议事了,连忙躬身退下。

而等她一离开,花子的表情就变了,收了笑,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人:“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不远千里地来璧国!”

男子微微一笑:“你猜。”

“燕王死了?”

薛采咳嗽了一下。

花子睨着他:“干嘛,你不也是这么盼着的么?”

薛采冷冷道:“我没有。”

“少来,如果燕王此时驾崩,皇后就能发动战争、趁火打劫,以战养国,既解国穷,又转内乱,一举两得,是天大的好事啊!”

风小雅道:“真可惜,让你们失望了。燕王身体强壮,连伤风咳嗽都没有,恐怕你们还得等个七八十年。”

花子睁大眼睛:“不是他,那就是你爹死了?”

薛采连咳嗽都懒得咳嗽了。

风小雅沉默了一下,答道:“家父确实大前年去世了。”

“节哀……那是为了什么?”花子很是不解,“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国君死了父亲死了那样的大事,又是什么急迫的理由,让你不远千里地来找薛采?”

“其实……”男子缓缓开口,每说一句话,都似乎要想一下,“见薛相其次,我此番来,主要是见你。”

“见我?”花子受宠若惊。

“嗯。”男子点点头,望着他,缓缓道,“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

“我想要程国。”

花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他挖了挖耳朵,把头转向薛采:“我听错了吗?好像听见了很了不得的一句话。”

“你没有听错。”薛采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来,“风小雅想要程国。”

风小雅凝眸一笑,对花子道:“所以,我来征求你的意见,程国的……前三皇子。”

***

花子不是花子。

在他成为花子前,他是一位皇子。

唯方四国的程国的三皇子——颐非。

两年前在皇权的争斗中输给了自己的妹妹颐殊,从此潜逃出国,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地待在璧国,做了皇后姜沉鱼的小小幕僚。

颐殊至今还在四处派人抓他。

所以,他的身份在璧国,是绝对的机密,也是烫手的山芋。

薛采留下了这个山芋,慢慢炖着,以备不时之需。

颐非自己心中也很清楚,璧国收留他的目的十分不单纯,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天天、一月月地留下来。

一待就是两年。

而如今,有个人竟然跑来说,他想要程国。

如果此人是别人,颐非肯定认为他疯了,但因为这个人是风小雅,又有薛采坐在身旁,顿时让他意识到,有一盘很大的棋开下。而他,幸运也不幸地成了其中的一枚棋子。

颐非定定地看了风小雅半天,然后笑了。

笑得又是嘲讽又是刁钻:“你想怎么要?程国的百姓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也容不得一个异国人当自己的君王。除非……你娶颐殊,做程国的王夫。”

“嗯。”

颐非啪地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薛采将一封信笺递给他。

缎布包裹、绣有银蛇纹理的精美信笺,一看即知来自程国的皇宫,是国书的象征。颐非打开信笺,裏面只有三句话——

“程王适龄,择偶而嫁。举国之财,与君共享。九月初九,归元宫中,诚邀𪉈鷜公子来程一叙。”

颐非皱眉,好半天才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风小雅,道:“妹夫啊,你想我怎么帮你啊?”

他本意调侃,风小雅却一本正经道:“候选者共有八人,其中,程国五大氏族各占一人,燕国是我,宜国是胡九仙……”

“等等!”颐非打断他,“胡九仙?就是那个天下首富么?”

“是的。”

“他快五十岁了吧?”

风小雅道:“我也有十一个夫人。”

这!倒!是!

颐非感慨:他确实不该小估颐殊的承受能力。那女人,只要对自己有利的男人,管他什么身份,通通可以上床利用。区区五十岁算什么,十一个夫人又算什么呢……

可当风小雅说出最后一个人选时,他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因为,最后一个人选是——

薛采抬起头,平静地说道:“璧国是我。”

***

秋姜揣着钱一路往前,她走得很快,希望能够顺利出府。只要离开相府,就安全了。

颐非真的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然而,眼看大门就在三尺外,她很快就可以走出去时,张婶突然出现叫住了她——

“去哪呀?”

秋姜只好停下,老实巴交地回答:“给花子大人买酒……”

“我知道他让你买酒,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去哪里买么?”

秋姜一怔。

张婶走过来,从她怀中拿走那串铜钱,掂量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

“我知道哪有酒卖,跟我来。”张婶转身带路。秋姜看了眼三尺外的大门,决定要放手一搏,可她刚鼓起勇气冲到门口,就看见了一队银色盔甲。

她立刻转身,折返,回到张婶身后。

张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番小动作,一边领路一边道:“算你运气好,我那当货郎的侄子今天正好来府里头送香料,他的货架里正好有酒,还是好酒呢,便宜花子大人了!”

秋姜嘴裏敷衍着,人却情不自禁地回头,心中无限感慨。

张婶扭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门外,道:“哦,你也看见了吧?听说那是风公子的随行娘子军,他走到哪,这三十三位穿银甲的姑娘们就跟到哪。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哪,那位风公子,可真会享受的。”

秋姜苦笑。

她当然知道,那些姑娘有个统一的名字,叫风筝。

意思就是被“风”小雅牵引着的“筝”。

风小雅在哪,风筝们就在哪。

别看她们年纪小,但各个武功很高,平日里负责保护风小雅的安全。

说来风小雅也是个怪人,比如他明明随行带了这么多姑娘,但真正侍奉他衣食起居的,却是他的两个车夫——一个叫孟不离,一个叫焦不弃。

他们为他洗澡、梳头、穿衣、赶车……做一切本该由婢女来做的事,风小雅从始至终一根手指都不用动。

真是懒到没边了!

秋姜一边心中暗讽,一边跟着张婶到了后院。有个货郎等在院中,看见她们,立刻迎了过来:“姑姑,怎么样?”

“酒呢?”

“在这。”货郎打开担架,裏面果然有两壶酒,“姑姑你放心,都是好酒,外头卖至少要一百五十文,给您就只收八十文。”货郎殷勤地将酒壶递上,张婶示意他将酒壶递给秋姜,秋姜却不肯接。

张婶诧异:“怎么了?”

秋姜咬唇,“张婶,这酒……不行……”

张婶还没说话,货郎已叫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我的酒不行?我的酒怎么就不行了?这可是十年陈的竹叶青!特地从宜国名酒乡进的!”

秋姜摇头:“不……不是……”

张婶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什么意思?”

秋姜怯生生地看着她:“花、花子大人给了一百文钱。”

“那又如何?”

“相爷席间没有备、备酒,说明只有花子大人一个人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儿她们跟我说过,花子大人很挑剔的。他能给一百文,说明,要的就是值一百文的好酒。”

货郎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两壶酒不值一百文?姑姑,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只收八十的!换了其他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啊……”张婶转向秋姜,厉声道,“别磨蹭了,快把钱给他,带酒回去交差,省得客人到时候嫌你慢!”

“我如果带这两壶酒去,更会被骂的……”秋姜坚持。

张婶倒吸口气,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么不听话的一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秋姜伸手接过其中一壶酒,摇晃了几下,再打开壶盖,壶内的酒上浮起一片泡沫,又很快地消散了。

秋姜将酒泼到地上。

琥珀色的液体在青灰色石面上流淌了一地。

货郎和张婶双双变色。

没等张婶发怒,秋姜已先道:“张婶你看,竹叶青酒本应是略带翠绿的金黄色,清澄透明没有杂物,且泡沫持久不散,方是好酒。这壶酒泡沫消得如此快不说,更有这么多悬浮物。我不用喝,就知它不好,等入了花子大人的嘴,被他尝出是劣酒,我受责罚没什么,坏了相府的名誉可事大啊。”

张婶张了张嘴吧,很是尴尬。

秋姜叹气道:“不如这样,劳烦这位小哥再去外头买两壶好酒来?一百文还是给他,我一个子儿都不要。量少点也没事,但要对得起这价。”

“也……只能这样了!你还不快去?”张婶踢了货郎一脚。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换。”货郎说着接了秋姜的铜钱,飞快地跑了。

张婶打量着秋姜,缓缓道:“你这丫头,懂的倒是多,还能分辨酒的好坏。”

“奴婢的娘亲会酿酒,奴婢耳熏目染,所以会这些……”

“懂的多没什么,当丫头的,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婶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秋姜忙道:“奴婢懂的!今日那位小哥帮奴婢买酒,是给了奴婢一个天大的人情,奴婢会记着的。”

张婶微微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

***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颐非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薛采。

薛采为自己倒了杯茶,素白的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风小雅微微一笑道:“你没有听错,璧国的候选者确实是他。”

颐非拍案:“禽兽啊!竟然连九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薛采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

颐非道:“你肯定是不会去的!”

“嗯。”薛采点了点头,“所以你替我去。”

“诶?”颐非怔住了。

薛采一本正经道:“你阔别故土两年,不想回去看看么?”

颐非眸光闪烁,忽有所悟:“别兜圈子了,你们想要干什么,又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三皇子果然爽快。”风小雅给了随从一个眼神,沉默寡言的孟不离从袖中取出一把扇子,扔向颐非。

颐非接住,打开一看,扇面上画的是地图——程国的地图。

他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助我娶到颐殊,我得到程国后,图上红色|区域,就全是你的。”

地图宛如小蛇长长一道,程国本是海岛,面积狭小,如今更被红墨一分为二,以程国帝都芦湾为分界线,下面的三十六郡十二州,全划入了红色范围。

颐非望着那半片殷红,陷入沉思。

风小雅缓缓道:“颐殊当年用不入流的手段劫持了你父王,杀了你的两个哥哥,抢了皇位,又让你颠沛流离有家难回……换了谁都不会甘心。可惜,你一无人手二无钱财,宜国燕国都已明确表示了不会帮你,你如今虽在璧国安身,只能糊口而已,想要逆袭,难如登天。所以,你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颐非看着地图,清瘦的脸庞一旦敛去了笑意,就显得很是深沉。

“胡九仙虽然有钱,但老矣;程国那五大氏族是什么货色,你心中比我清楚;薛相又不参与此事。那么,你不觉得我是八位候选者中最有希望成为王夫的么?”风小雅微笑浅浅,明眸如星,让人觉得无论什么时候,能跟这样一个人说话,都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

但颐非心裏却觉得更不舒服了。

他慢慢地合起扇子。

“你那十一个老婆怎么办?”

风小雅轻描淡写道:“休了。”

够狠!颐非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伤杀力的阴柔男子,想着有关此人的生平传闻,不禁大为感慨——

风小雅。

燕国前丞相风乐天的独子。

众所周知,燕国的先帝摹尹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去了。走前把儿子彰华托付给了最信任的臣子风乐天。而风乐天不复所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辅佐着彰华,令四海安定,稳稳妥妥后,才辞官告老,云游天下去了。

因为这个缘故,燕王一直感念这位重臣的好,对风小雅处处照顾。尽管风乐天早放下话说要退隐就得退得干净彻底,不让儿子做官,可风小雅虽无官职在身,得到的恩宠却丝毫不比任何贵胄子弟少。

燕国人全知道,他们的君王平生有三爱——

一爱薛采。

二爱如意吉祥。

三爱就是前丞相家的风小雅。

风小雅人如其名,是个名斐燕国的雅士。他精乐律,擅工笔,通禅道,懂享乐,还最是怜香惜玉,虽有妻妾无数,但对每一个都爱如珍宝。

男人们都想结交他。

女人们都想嫁给他。

总之在燕国的民间传说里,他是个完美得不行的贵胄公子。

然而,此刻跪坐在锦榻上的男子,却是无情的,充满野心的,浑身散发着一种巨大的侵略性……他虽然在笑,笑意却不抵达眼睛;他虽然在求颐非,却丝毫没有求人的姿态。

颐非看看风小雅又看看薛采,忍不住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这两人能凑到一起去。果然一只狐狸一头狼,早商量好了要算计他这只小绵羊啊!

颐非一挑眉,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惬意:“你什么都考虑周全了,我好像没别的可以选了,那么……就请多多关照了。”

“三皇子果然痛快。”

颐非豪气干云地挥一挥袖:“酒呢?酒还没来么?”

“来了来了——”回应他的,是柳絮一连串的催促声,“快点啊,阿秋,花子大人都等急了!”

秋姜提着酒快步低头走进来。

颐非接过酒坛,拔开盖子一闻,面露喜色:“好酒……”

柳絮笑道:“大人喜欢就好!”

颐非打量着秋姜:“一百文能买到这样的好酒,你这个小丫头不错啊。”

柳絮忙道:“大人的事情我们肯定上心的,而且相府的人去买酒,酒肆老板多少给点优惠,不敢糊弄。”

“是么?我平日里去买酒,可没见他们这么老实。”

柳絮掩唇:“凡夫俗子,又怎认得出大人的尊贵呢?”

“真会说话……”颐非仰起脖子,将酒一口气全倒进了嘴巴,惊得柳絮睁大眼睛,正待劝阻,薛采开口道:“上菜。”

柳絮只好先布菜,一扭头,见秋姜还木头似地站在原地,便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秋姜只好跟着布菜,一盘清蒸鲈鱼端到车壁搭成的案上时,风小雅皱了下眉,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吓得秋姜手一抖,两双筷子清脆落地。

她连忙弯腰去捡:“我、我去洗筷子!”

一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筷子,颐非笑眯眯地睨着半弯着腰的她,弹了弹筷身道:“这筷子不错啊……怎么不是以往的银筷了?”

秋姜怔了一下,咦?以前用的是银筷子?没人告诉她这点啊!

虽然没有抬头,但可以感到有两道炽热的目光始终盯在她身上,她不敢起身,只能继续保持着那个吃力的姿势卑微回答:“那个、鲈、鲈鱼清香鲜嫩,配今年新竹劈制的竹筷更、更为适宜。”

颐非扑哧一笑,转向薛采道:“没钱就没钱呗,还说得一套一套的……你这小婢女真有意思。”

“多、多谢夸奖……”秋姜只能看着自己的鞋尖。

颐非将脏了的竹筷递给她,秋姜连忙伸手接,结果那筷子在空中转了个弯,反而抵在她的下巴上,然后力度缓缓向上,秋姜被迫抬起脸来。

颐非笑眯眯道:“长得也很漂亮。”

他眼睛瞎了吗?秋姜心想,自己这种长相也能叫漂亮?

果然,一旁的柳絮很不满,嘟哝了一句:“花子大人真会鼓励人。”

而就在秋姜的这么一抬头中,风小雅的目光已飘过来,和她撞了个正着。

秋姜顿时手脚冰凉。

完了,她想。

折腾这么久,终究没能逃脱。

那个人……看见她了。

她名义上的所谓夫君,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