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指着璇玑，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黎营将，此女子你可认识？”“认识。”黎昕没有看璇玑，淡漠的回答。卫将军料定他绝对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打诳语，听到他这样子干脆的回答，站起来，对董清牧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惹下的事，自己摆平。”“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行军作战总不能带个女人。”黎昕的语气是那样子冷淡，和五年前，在浣溪边上，笑语盈盈的大哥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璇玑也是犟性子，以为在太宰令府上时，身份低贱，太多事请身不由己，才唯唯诺诺。如今她已经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怕。她没有理会一边还有着手执兵器的士兵，卫将军等人都在面前，站起来拉着黎昕的衣袖大声质问道：“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妨碍到你了，让你在军中的日子不好过了还是怎么样，是我的错吗？”卫将军和董清牧未料到她一下子从一个唯唯诺诺的丫头，忽然见敢大声质问。练武之人，对于这样子的脾性还是颇为欣赏的，所以卫将军也没有着急着要出去，停下脚步，大有看好戏的势头。“是你说要我等你的，是你答应了要娶我，是你承诺了十年的时间。如今算什么，那时候的你是个小小的士兵，可是温暖人的心，如今成了营将，就看不起我是奴隶了是不是，我生而为奴是自愿的吗，你凭什么，这样子对我。”璇玑说着，眼眶中又是溢满了泪水，但是努力不让它留下来。她不过十四岁，小小的一辈子除了干活和取悦别人以外，什么都不曾经历也不曾学过。好听的话不会说上两句，这样长到的一句话，已经超过了她的底线。卫将军和董清牧在一边听着，别的没入耳朵，唯独那句“答应了要娶我”倒是让他们暗地里揣测了一翻。这个少言寡语，不喜言笑的黎昕，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一个未过门的娘子，而且还是发生在五年前。卫将军记得，在五年前，黎昕不过还是一个青头愣小子，招兵时进来这里做一个小兵，每每打仗都是凭着一股不怕死的犟劲，屡屡立下战功。但是确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倒是越来越沉稳，做事顾全大局，也深受卫将军喜爱。“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等会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的，至于缘由我会写信给太宰令大人说清楚。”黎昕不为璇玑的话所动，他这样子说着，脚步往外，准备要离开。“诶，你要是这样子做，是不是有点太懦夫了？”卫将军挑着剑眉，伸手拦住黎昕的去向，说道，“你是原本就这样糊涂，还是遇到了这个女子才糊涂起来？她是逃跑的奴隶，有什么下场心知肚明，你还要把她送回去？”“将军说的不错，就算太宰令看在军笺上一时不会做什么，可能你能保证我们军途漫漫，他不会在我们离开后，再泄愤？到时候再回去要人，随便一个暴病就可以推脱。嗯，我想你不会再回去要人的吧？”董清牧说道最后一句，还不忘要奚落一下他。黎昕狭长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抬起头对上卫将军的视线说道：“难道将军要在军中留下女子？”卫将军听闻，嘴角扯上一丝笑意，看着董清牧说道：“这主意不错。”“将军！”“诶。”卫将军伸出手挡下黎昕的话，语调徒然一冷，说道：“军令如山。”黎昕听了，脸色沉寂下来，不再说话。他看了璇玑一眼，璇玑就站在她旁边，虽然比起五年前长高了不少，可是在黎昕看来，依旧是那样的瘦小。“清牧，你带她下去换洗一下，这一身的泥泞也太糟糕了。”卫将军说完，指着璇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璇玑。”璇玑小声说着，对卫将军不免好感上了几分，毕竟他可是镇住了黎昕，让她有可能可以留下来。依照太宰令那样心狠手辣，可以对一个做错事的舞姬一剑刺杀，她要是被送回去，定当丧命。董清牧把璇玑带出外面，比量了一下她的身形，让一边的小兵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便带着璇玑去换洗。行军作战在外，自然没有大澡桶，热水花瓣之类的东西，不过璇玑在太宰令府上日子也过得不舒坦，所以很快的就适应了这里的条件。看着璇玑换好了士兵的麻布制衣后，他点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一个女孩子，不能和一群大老粗一起睡觉，今晚就在我帐下休息吧，一切的事等到明天再作打算。”璇玑把头发绾成一个包髻，用发带绑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额头和脸颊。如今这个样子和灰头灰脸一身泥泞相比，利索不少。董清牧说完，见她不动，以为有所顾及，解释说道：“你放心，我对乳臭未干的丫头没有兴趣，我喜欢的可是有女人味的女人呢。”“呃？”璇玑眨眨眼，打量着董清牧，她没有和男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说话，是随口乱说，还是真的就是这样子打算。董清牧大笑，伸手揉着她头上的包髻，虽然璇玑已经有十四岁，可是看起来却显得更小，像个孩童一样。“走吧，看你这傻愣样，一点都不像刚才和黎昕说话的伶俐。”董清牧把她带到自己的营帐里面，其实也很是简陋，因为他们不过是在这里扎营三两天，等前方探子回报。比起其余的士兵要露天而卧，他算是有很好的待遇。他指着自己的床帐对璇玑说道：“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可能有点乱，收拾一下吧。”“那你呢？”璇玑没有动，看着他问道。他假意凑过去，低声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帐，总不能和你挤挤？罢了，将军让我钻研的兵书还没看呢，今晚算是给了我一个挑灯夜读的机会。”璇玑也不是一个多里推脱的人，既然董清牧已经说道这个份上，要是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她爬到床帐上，才刚沾着枕头，便沉沉的睡去。董清牧看着她没了动静，才在一边把兵书拿出来，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将军和黎昕两人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