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险酿大祸(1 / 2)

祸害大清 吴老狼 3813 字 4个月前

南怀仁的遇刺身亡,就象往一口装满滚油冒着青烟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冷水,让貌似平静的京城局面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是人都知道,南怀仁是因为历法之争获罪于鳌拜而下的天牢,同伴汤若望还因此死在大牢里,南怀仁被判流放,最后还是托孝庄和康麻子的赏识之福,这才捞了一个因病暂留京城;与此同时,还是因为历法之争,南怀仁大大得罪了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和监副吴明烜,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眼下这两位爷又正在鳌拜羽翼庇护下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南怀仁遇刺这个案子,就是不想变得复杂而又敏感,也不行了。

相对其案件的背景,案件本身倒是半点都不复杂,前清康麻子六年腊月二十一这天正午午时刚过、也差不多是卢胖子刚被人从索府花园池塘里捞出来的同一时间,因为不见南怀仁出来吃饭,在宣武门教堂里帮闲的杂役李富贵便跑到了位于天文台下的南怀仁房间里叫他,可是李富贵在门口叫了许久,南怀仁都没有答应,李富贵又见房门虚掩,便推门进去,见南怀仁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似乎睡熟了一般。李富贵再到床边又叫了几声,南怀仁还是不肯动弹,李富贵再去摇他身体时,这才发现南怀仁的身体又冰又冷,完全都已经僵了。

大惊之下,李富贵少不得大喊大叫,连滚带爬的冲出去的叫人,结果一大帮的信徒和神职人员冲进南怀仁的房间,再揭开南怀仁的被子一看时,这才发现上帝忠诚的子民、耶稣虔诚的信徒、欧洲人民的好儿子、罗刹国人民的好朋友和康熙大帝的好老师南怀仁南教士,已经蒙主的召唤,永远的离开了这污浊的俗世——准确来说,也就是南神甫的背心处插有一把匕首,正中心脏,一刀毙命。

出了这么大的事,教堂里的人当然得报官报案,让官府来缉拿凶手,而说来也巧的是,现在的顺天府尹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卢胖子好朋友林天擎林大人在云南巡抚这个职位上的竞争者李天浴!这么一来,事情难免又增添了那么一点复杂,因为李天浴带着衙役和仵作的验尸和查案时,发现南怀仁在头一天接见过两波客人,除了一波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为首者是个小麻子的神秘客人外,还有一波就是致仕巡抚林天擎和一个叫卢什么的七品芝麻官。

这么一来,多少也听到一些自己就要高陞和抢林天擎饭碗的李天浴心裏想不犯嘀咕都难了——这事该不会是林天擎那个老东西故意整出来恶心我的吧?南怀仁是在我负责的地面上出的事,身份又非常特殊,老东西该不会是想让我落下一个办事不力、治境无方的罪名,搅黄我高陞云南巡抚的好事吧?

还好,仵作的验尸结果替可怜的林大人转移了一点怀疑视线,仵作在验尸时,除了发现南怀仁尸体上除了致命一刀外别无伤口之外,还在可怜的南神甫右手之中,发现了一面鳌拜鳌中堂府上的侍衞腰牌——从入刀部位分析,南神甫很可能是在被人捂住嘴背后捅刀时,临死之前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而凶手很可能是在忙乱之中没有察觉,就这么把南神甫的尸体搬到床上,盖上被子伪装成睡觉模样,让教堂的人无法迅速发现南怀仁已死,借以争取逃亡时间。

得出这个结论,又看到这面腰牌,李大人也算是彻底的傻眼了,赶紧下令衙役保护现场和抓捕可疑嫌犯之余,又亲自带着这面腰牌赶到皇宫禀报了——没办法,身为康麻子心腹,李天浴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也知道康麻子对南怀仁极其信任和重视,现在南怀仁死了,还很可能是死在鳌拜衞士手里,眼看就要高陞云南巡抚的李天浴再不赶紧向康麻子禀奏和请示就真的是犯傻了。

结果很自然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康麻子难免大发雷霆,勒令李天浴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查出凶手,将真凶绳之以法,为自己的西洋老师报仇雪恨。李天浴则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不是奴才不尽力,只是这案子实在太特殊了,已经牵扯到了鳌拜鳌中堂的府上,奴才要想查案,鳌中堂这一关就必须得过啊。”

“不管牵涉到谁,你都得给朕去查!”小麻子拍着龙案咆哮。

“那……那奴才斗胆。”李天浴颤抖着说道:“请皇上赐给奴才一道圣旨,让奴才可以传讯鳌中堂府上的侍衞,调查这面腰牌的来历。”

听到这话,小麻子也楞住了,眼下京城里的情况放在这裏,自己如果给李天浴这么一道旨意,让他随意传讯鳌拜的心腹侍衞们调查案情,鳌拜还不得闹翻了天啊?还好,因为索额图兄弟那个案子,孝庄恰好也在养心殿里,及时说道:“皇上,请冷静,鳌中堂侍衞的腰牌出现在命案现场,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挑拨皇上和鳌中堂君臣反目。”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小麻子点头,赞成这个看法。末了,小麻子也为难问道:“可是祖母,这面腰牌现在可是最关键的证据,不查出这面腰牌的来历,这案子没法继续查下去啊。”

“皇上可以下一道旨。”孝庄不动声色的说道:“把鳌中堂请到这裏来,当着鳌中堂的面把事情说清楚,请鳌中堂配合查案。这么一来,事情说清楚了,鳌中堂也就不会误会了,案子也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好是好。”小麻子有些犹豫,低声说道:“可是祖母,如果南神甫真是鳌拜派人杀的怎么办?”

“鳌拜为什么要杀南怀仁?”孝庄奇怪的问道:“南怀仁一个已经被罢了职的西洋传教士,无官无职,又没继续得罪鳌拜,鳌拜为什么要杀他?”

“祖母有所不知。”小麻子扭捏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孙儿这段时间经常微服去探访南神甫,向他讨教了一些西洋学说,就在昨天,孙儿都才刚刚去过。孙儿担心,这很可能是鳌拜知道这一点,才对南神甫下了毒手。”

说着,小麻子把昨天自己去拜访南怀仁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而孝庄越听表情越是凝重,最后也忍不住产生怀疑,“这事,难道真是鳌拜干的?或者,是杨光先和吴明烜干的?他们得知皇帝经常去探访南怀仁,担心南怀仁重获重用,把之前的历法案重新翻过来,下了这个毒手。嗯,这个可能性也非常之大。”

“报——,报——!”也是该来有事,偏在这个时候,康麻子的贴身侍衞曹寅又跑了进来,面无人色的大叫道:“禀奏皇上,大事不好了,鳌少保进宫了。”紧张叫嚷着,曹寅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竟然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养心殿的水磨石地板上,下巴上都蹭去了一大块油皮。

“狗奴才,慌着去做死啊?”正在紧张盘算中的小麻子没好气的说道:“鳌拜进宫就进宫呗,有什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皇上,鳌中堂他没按规矩递牌子啊!”曹寅捂着下巴,面无人色的惨叫道:“鳌中堂他根本没递牌子求见,只说他有急事要见皇上,直接就闯了进来!”

“什么?”饶是孝庄这么多年来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此刻也被惊得目瞪口呆——鳌拜这几年擅权跋扈,未经请旨就私自入宫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此刻李天浴刚把鳌府侍衞的腰牌送来,刚说完是在小麻子西洋老师南怀仁身上发现的,鳌拜就未经请旨擅闯宫闱,也由不得孝庄和小麻子大惊失色了。

震惊之下,小麻子赶紧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进宫?”

“回皇上,鳌中堂他只带了四个随从……”曹寅也是会坑爹,刚说了一句让孝庄和小麻子松口气的话,打了一个顿,马上又补充道:“可是鳌中堂这么进宫之后,皇宫里的瓜尔佳氏侍衞就全惊动了,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养心殿过来。”

“什么?”小麻子的麻脸又白了——小麻子之所以不用现成的御前侍衞,以布库秘密训练少年侍衞收拾鳌拜,原因就是鳌拜一手遮天,现任的御前侍衞中有着不少的党羽,现在鳌拜未经请旨就擅自进宫,还调动了皇宫里的侍衞党羽,究竟打算干什么,小麻子一时之间竟然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张万强,传旨噶布喇,命他马上调集所有忠于皇上的侍衞,至养心殿后埋伏侯命,严禁任何瓜尔佳氏侍衞接近养心殿百步之内。”情况不明,为了预防万一,孝庄当机立断,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曹寅,你把你那些兄弟都叫进来,再派人立即至九门提督吴六一处传旨,命他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行事,做好平叛准备!”

“遮。”“遮。”张万强和曹寅分别答应,又一起连滚带爬的冲出去传旨。而在的李天浴几乎都快瘫在地上了——李天浴可不笨,孝庄口气里包含着的那个早就布置好的、专门对付鳌拜的计划,李天浴可还是听得出来的。

片刻之后,张万强先跑回来,说是旨意已经传到了索额图长兄兼皇后亲生父亲再兼御前侍衞总管噶布喇那里,噶布喇也已经风急火燎的去调派人手去了。紧接着,曹寅也领着李煦、狼覃和孙殿臣等少年侍衞冲了进来,手按武器守在养心殿内两侧,小麻子和孝庄这才稍微心安下来。也就在这时候,殿外终于传来鳌拜急匆匆的呼喝声音,“奴才鳌拜,叩见吾皇万岁。”

象征性的呼喊声中,鳌拜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养心殿门前,但仔细殿中景象,鳌拜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殿两侧,一共一十六名少年侍衞手按武器,杀气腾腾的严阵以待。见此情景,鳌拜也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再进殿,心裏又惊又怒,“皇上这是打算干什么?”

“老家伙怎么不进来?”小麻子一楞,再仔细一看两旁,小麻子顿时恍然大悟,又暗暗心道:“老东西,果然心裏有鬼,看到情况不对就不敢进来了。”

君臣俩各怀鬼胎,互相忌惮,一时间竟然遥对楞住,都是无不言语,都是心裏紧张盘算分析,气氛一时之间也紧张得接近凝固。

“鳌拜,你急匆匆进宫,未经请旨就直接进了养心殿,所为何事?”孝庄终于打破沉默,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殿来吧,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奴才该死。”鳌拜也还算机灵,隔着门槛就双膝跪下,一边偷偷提防着殿中的少年侍衞,一边大声说道:“奴才因为听闻有人栽赃构陷奴才,急于到皇上面前辨明清白,故而未经请旨就擅闯禁宫。奴才该死,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恕罪。”

“哦,那什么人怎么栽赃构陷于你呢?”孝庄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太皇太后,奴才收到消息,说是前任钦天监官员南怀仁遇刺身亡。”鳌拜如实答道:“在南怀仁尸身之上,还发现了奴才家中衞士的腰牌,故意栽赃嫁祸奴才,离间皇上与奴才的君臣和睦。奴才情急之下,就赶紧来到皇宫,向皇上辨明清白,以免误会。也因为奴才实在太急了,忘了请旨就直入禁宫,冲撞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