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缐家军队,把身心都交给了卢胖子,到头来被卢胖子招惹来的三省联军包围时,却连卢胖子的援军都指望不上,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着平西王府要求坚守南宁,召集大量的人手拼命加固城防,深挖壕沟修补城墙,收拢城外百姓回城躲避战火,同时彻底关闭凤凰山银矿,转移矿工冶银工匠,以免这些宝贵的技术人才被军纪极为败坏的三省联军杀害,给南宁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不估量损失。
南宁守军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不可能避免的引起三省联军注意,也很奇怪南宁守军的真正意图——眼下正面战场上的清军主力已经覆灭,吴军主力全面反攻在即,三省联军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则是风声鹤唳提心吊胆,稍有不对就准备随时跑路逃命的干活,根本就没想在南宁长期久战,缐虞玄和杜辉的军队吃饱了撑着了,还去浪费力气和物资加固城防?
疑惑之下,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志大才疏的二五仔少不得派人四下打听消息,还想方设法抓到了南宁城里的几个百姓拷问口供,而在杜辉的有意散播之下,吴军主力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暂时无法增援南宁战场的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的耳朵里。
吴老汉奸看人用人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虽然不是很明白吴世综和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被吴老汉奸委以拱衞东线出海口重任的吴军骠骑后将军杜辉,还是忠实而又巧妙的执行了吴世综的命令,除了故意散播吴军主力暂时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外,杜辉又略施小计,让被迫跟随吴军和缐军起兵清君侧的南宁知府韩章给三省联军名义主帅马雄镇去了一封信,十分巧妙的直接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马雄镇。
韩章给马雄镇的这封信大概如下:首先,韩章向马雄镇报告了贵州决战吴军全胜的消息;其后,韩章又以南宁知府的身份劝说马雄镇退兵,说是吴军主力虽然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又集中兵力去了湖广追击鳌拜余党,暂时无法增援南宁,但是最迟两个月之内,平西王府必然出动大军增援南宁,然而南宁城中兵精粮足,百姓又与守军万众一心,守住南宁城两个月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最后,韩章又劝马雄镇尽快退兵,说是现在平西王府清君侧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螨清朝廷与平西王府以后是战是和还谁也说不一定,所以希望马雄镇尽快退兵,不要和平西王府彻底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不然的话,将来如果螨清朝廷真的退让与吴军罢兵言和,就算马雄镇现在逞雄一时拿下了南宁城,以后平西王府也不会饶了马雄镇,螨清朝廷会不会把马雄镇打成鳌拜余党交给平西王府借以平息吴三桂怒气,也是一件谁也说不一定的事,倒不如暂时退兵不要往死里得罪平西王府,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还别说,在前途难测的情况下,韩章的这封苦口婆心劝说信还真打动了马雄镇,考虑到螨清朝廷确实有可能与平西王府谈判停战,害怕自己成为平西王府谈判桌上攻击靶子的马雄镇大为心动,赶紧请来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与他们讨论是否应该退兵。只是马雄镇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费尽心血奔走联络组建起的三省联军三个主将看到这封信后,不仅没有考虑到他的为难立场同意退兵,反而一下就兴奋叫嚷开了。
“我就说嘛,果然是这样,吴三桂那个老东西以少胜多,就算侥幸打了大胜仗,自己的损失也绝对小不到那里!”尚之孝兴奋大叫道:“两个月之内无法增援南宁,时间对我们来说足够了,不要说足够打下南宁,就是撤回广州时间也绰绰有余了!接着打,尽快把南宁给老子拿下来!”
“没错!”耿聚忠也是一蹦三尺高,叫嚷道:“听说南宁城里,囤积了上百万两从凤凰山银矿里开采出来的白银,还有吴三桂老贼用来招募渔民训练水军的金银珠宝也全是藏在南宁城里,打下了南宁,咱们就发大财了!也不算白白辛苦跑一趟了!”
“两位二王子,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吧?”马雄镇满头大汗,赶紧劝说道:“先不说南宁城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现在我们就算打下了南宁城,拿到城里囤积的金银珠宝,还不是把吴三桂老贼得罪到了死里?将来万一朝廷和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吴三桂老贼还能饶了我们?”
“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有恃无恐的耿聚忠和尚之孝一起哄笑起来,一起说道:“就算把他得罪了,他还能因为我们拿下了南宁打到广东福建去?再说我们是奉旨讨贼,现在朝廷又没有下令收兵,将来就算吴三桂老贼和朝廷谈判言和,朝廷又能说我们什么?”
尚之孝和耿聚忠这段话倒是说得再正确不过,他们是听从小麻子的圣旨攻打吴三桂,现在小麻子还没有下旨收兵,他们打下平西王府铁杆盟友缐虞玄军驻守的南宁城,小麻子还真没办法指责他们什么——除非小麻子以后不想让军队给自己卖命了。同时尚之孝和耿聚忠更加有恃无恐的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三藩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吴老汉奸同样不可能往死里得罪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逼着尚可喜和耿精忠交人,尚之孝和耿聚忠自然也就更不用担心了。
“两位二王子,朝廷当然不可能说你们什么,可是我……”马雄镇差点没哭出来,心说你们靠山硬腰杆粗确实是什么都不怕,可吴三桂老贼不敢找你们算帐可敢找我算帐,到时候你们好处倒是占光了,黑锅全让我一个人给背了,吴三桂老贼还不得把我给剐了啊?
心裏嘀咕,可嘴上不敢说出来,无可奈何之下,马雄镇也只好转向孙延龄哀求道:“孙军门,你说一句话啊,想必你也清楚,现在这南宁城,攻不得了。到时候皇上和平西王爷一旦罢兵言和,平西王爷肯定会向皇上要人,到时候我们两个可谁也跑不掉啊。”
“中丞大人,你说的我当然懂,可是现在除了攻城还能有什么办法?”孙延龄一摊手,同样无可奈何的说道:“想必你也清楚,为了请动桂林那帮老丘八上战场,我可是当众答应了他们的,打下了南宁,解放军纪三天,城里的一半财物归他们所有,现在我要他们撤兵,他们还不得炸锅啊?万一他们真的闹起兵变来,你和我只怕死得更快。”
“有你这样当将军的么?连自己手下的军队都管不了,简直连四格格的家奴戴良臣和王永元都不如。”马雄镇心下窝火却还是不敢说出来,只能苦笑说道:“两位二王子,孙军门,或许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下官也可以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可你们考虑过没有,就算平西王府的军队两个月内无法增援南宁城里,两个月内,你们又能拿下南宁城吗?不要忘了,缐国安手下的军队,可是号称广西最强,还有南宁城里粮食也很充足,你们有把握拿下吗?”
“仗是人打的,能不能拿下,关键还得看军队的士气。”尚之孝自信满满的说道:“聚忠兄,孙军门,我有一个提议,把吴三桂老贼两个月内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散播出去,先稳定住军心。然后再告诉弟兄们,就说如果能在半个月内拿下南宁城,城里金银财宝三成上交,七成归他们,我就不信这士气鼓舞不起来。”
“七成给得太多了,十天的时间也太长了。”耿聚忠接口说道:“依我看可以这样,告诉弟兄们,十天之内拿下南宁城,解放军纪七天,城里金银珠宝给他们七成。十天以后才拿下南宁城,城里的金银财宝就只给他们六成,军纪也只解散三天,只让他们在城里逍遥三天。”
“我同意耿二王子的主意。”孙延龄高举双手,很是振振有辞的说道:“有赏就要有罚,越早拿下南宁城对我们来说越有利不说,还可以更进一步鼓舞士气,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孙延龄此言一出,立即搏得尚之孝和耿聚忠两个二五仔大声叫好,全然不理会马雄镇比死人还要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就商量起如何攻城和城破之后如何分享战利品,压根没把马雄镇这个名义上的主帅丝毫放在眼里,马雄镇心裏窝火,可又不敢发作出来——没办法,谁叫马雄镇手里没有半支军队的实际指挥权。
于是乎,利欲熏心之下,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全然不顾吴军主力反攻在即,三双眼睛全是盯在了南宁城里囤积的黄金白银身上,很快就把新的奖惩措施公诸于众,同时告诉三省联军的将领士兵,吴军主力因为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两个月内根本无力增援南宁,借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孙、耿、尚三个二五仔带出来的丘八自然也大都和他们一样的德行,所以在听到重赏措施与吴军主力短时间内无法增援南宁的消息后,三个二五仔手下的乌合之众们全都沸腾开了,全都叫嚷着杀进南宁城抢钱抢粮抢女人,发一笔大财回家享福。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三万多三省联军也向着南宁城发动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一度给南宁守军制造了巨大压力。
其实严格来说,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二五仔虽然是仓促组军,配合与默契都不够成熟,但说他们完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还真有点委屈了他们。因为单以单兵战斗力而言,三省联军的兵员素质其实并不算差,尤其是卢胖子嫡亲二舅子尚之孝带来的五千广东军队,可都是年年和台湾军队交手的一线精锐,见过血上过阵经验十分丰富。虽然尚之孝的才具与魄力都不足以服众,但是看在南宁城里的金子银子和女人份上,广东军队这一次还是卖足了十二分的力气拼上了命,几次都冲上了年久失修的南宁城墙,如果不是守衞南宁的是广西第一雄军缐国安军和平西王府的一线军队杜辉军,战斗力更加强悍又团结一致,只怕还真让他们攻城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