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螺山大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围绕着螺山江面正中的江心岛布置了三个水陆战场,同时展开三场血战,而第一个首先打响的战场,也就是吴军大将韩大任与清军江心岛守将鄂内展开的江心岛滩头争夺战。
“砰砰砰!砰砰砰砰!”让吴老汉奸颇为惊讶的是,江心岛上的清军守兵火力竟然颇为密集,从枪声的连续程度判断,岛上的清军火枪甚至可能达到了六七百支左右,这点也让吴老汉奸不由楞了一楞,心道:“图海小儿怎么会在江心岛上布置那么多火枪?难道他把军队里一半的火枪手都安排到江心岛上了?”
吴老汉奸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吴老汉奸非常清楚清军的火枪装备情况,平均一百步兵中装备鸟枪的士兵连十人都不到(康麻子十三年数据),图海在螺山大营有两万军队这点是反覆确认无误了的,按理来说火枪顶多有两千多柄,然而图海却一下子把这么多火枪安排到了江心岛上,这接下来增援江心岛的清军和守衞北岸的清军还要不要火枪了?
“岳父,快请看。”疑惑间,年轻眼尖的胡国柱首先看出端倪,一只手拿着千里镜,一只手指着江心岛叫道:“岳父,满狗使用了新火枪,好象琵琶一样,可以连续开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满狗新装备的水连珠?”
吴老汉奸不紧不慢的举起千里镜,在江心岛的清军滩头阵地上仔细搜索,果不其然,吴老汉奸很快就发现,有好几个躲在鹿角背后的清军士兵手中,果然拿着外表形似琵琶的新式火枪,正对着逐渐靠岸的吴军船队砰砰砰砰开火,不需要填装弹药,射速非常之快,几乎是毫无停顿的连续开枪发射,一支枪也几乎能顶上七八支普通火枪的发射速度。吴老汉奸恍然大悟之余,不由也有些胆怯——自己的登岛军队,能冲过这样的新式火枪封锁吗?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这个时代的望远镜质量也不是甚高,吴老汉奸实在很难仔细观察到清军水连珠的具体威力如何,也只好把这事暂时抛到一边,集中注意力去观察韩大任军的冲锋情况。而让吴老汉奸颇为欣慰的是,被自己期以厚望的韩大任终究还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率领的船队在清军的密集火力面前毫不避让,一边用盾牌护住船头,一边呐喊着全速前行,船刚靠岸,无数吴军将士就已经跳下齐腰深的江水中,挥舞盾牌格挡清军弹药弓箭,吼叫着淌水攻岛,即便中箭中枪倒下,也是前仆后继的继续前行,向着清军摊头工事全力冲锋。
……
这时候,新的剧烈轰鸣声传来,随着第一条清军战船出现在江心岛东端,夏国相率领的吴军炮队开始了疯狂倾泄,隆隆轰鸣声中,一枚接一枚的炮弹腾空而去,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劈头盖脸的砸向清军船队,第一条清军霆级战船当即连中五炮,甲板桅杆被砸得木屑横飞,其中三枚开花弹又在甲板上和船舱中炸开,船上清军水兵不是血肉横飞就是惨叫着凌空飞起,远远摔入江水中,战船也随之立即失去控制,打着漩儿被江水冲向下游。
“轰隆!轰隆!轰隆!”吴军的强大炮队接连不断的咆哮怒吼,倾泻炮火,但水战经验丰富的清军水师也拿出了难以想象的勇气与顽强,在吴军的炮火肆虐中艰难转舵,逆流而上,杀向江心岛侧面中段的吴军运兵船队。
大江上,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与轰鸣声彻底遮盖了其他一切声音,火光不断在江面绽放,被爆炸激起的水花一道比一道冲得更高,清军水师战船则在这猛烈的炮火中桅断杆折,苦苦挣扎,不知多少清军战船起火燃烧,也不知道多少清军战船的甲板破碎,船舷断裂。
至少两条清军战船的船舷吃水处被吴军开花炮弹恰巧命中,炸开了几个数尺大洞,江水汹涌入舱,战船猛然倾斜,甲板上站立不稳的清军水兵惨叫着纷纷摔落江中。
更精彩的还是吴军开花弹命中清军战船浆舱的情景,躲在船舱之中摇浆的清军士兵本来正挥汗如雨摇得好好的,结果一声巨响后钻进来一个冒着青烟的黑铁球,连反应躲闪的时间与机会都没有,铁球就直接炸开,剧烈的冲击波淤积舱中,清军桨手即便不被弹片射中,也会被冲击波生生震死震伤,血浪从破口处喷出,就好象战船本身喷出血箭,将大片江水染得通红。
最倒霉的是清军哨船之类的小型船只,这些船虽然轻便灵活,但是一旦被炮弹击中,那怕是被实心炮弹击中,也会被当场击穿船底,距离沉没为期不远,如果是被开花弹击中,那乐子就更大了,一船十来个士兵,当场就能惨死七八个,余下的也全部带伤,彻底丧失战斗力。
一时间,江面上到处都是火光水花四起,到处都是漂浮的木板尸体,然而吴军的炮火虽然猛烈至此,率领这支船队的清军水师副总兵张韬还是不断大吼发令,“打旗号,打旗号,让所有船加快冲锋,不要怕吴狗的火炮,只要冲上去和吴狗的运兵船搅在一起,我们就赢定了!冲,给老子冲啊!”
……
与此同时,狭长入鱼的江心岛鱼尾西端处也终于传来了爆炸声,宣告了清军水师主力与新组建的吴军水师决战展开,占据上游之利的吴军船队菱形排列,以船首的火炮拼命轰击逆流而上的清军船队,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清军战船则一边开炮还击,一边疯狂划桨而上,拼命拉近与吴军船队的距离。大江上火光爆炸不绝,大小不一的炮弹在天空中呼啸来往,宛如飞蝗,壮观无比。
“火箭准备!”当清军船队距离吴军船队低于四里时,吴军水师主将杜辉让旗号台打出旗号,片刻后,当清军近半战船进入吴军火箭射程之内时,杜辉果断又是一声大喝,更加壮观璀璨的景象也随之出现在了双方士兵面前,数以百计的火箭拖拽着硝烟,呼啸着翻腾着射向清军船队。
经过徐正明的巧手改良,吴军的火箭在精度与飞翔稳定程度上明显都有了极大提升——至少不会飞着飞着忽然盘旋掉头,反过来打向吴军了。三十五条吴军战船一口气射出的近三百枚火箭,至少有七成钻进清军船队爆炸,其中又有相当不少还是直接射中清军战船炸开,至少有八条清军战船的桅杆被同时炸断,甲板上的清军士兵更是倒了大霉,要么是被火箭炸死炸伤,要么就是被自家桅杆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清军船队中火头黑烟四起,蔑视吴军水师的嚣张势头也不由为之一蹩。
“咻——咻——咻——咻!”吴军战船的火箭一直在不断发射,就好象想把船上运载的火箭全部发射出去一样——事实也正是这样,两军水师一旦纠缠在一起,吴军的直射火箭就太容易误伤友军了。而清军水师也很清楚自己们在远程武器上拼不过吴军战船,所以杨捷乘座的清军旗舰一直打出的旗号就是同一条——冲锋!冲上去与吴军近舷肉搏!
虽然早在明朝嘉靖年间,明军就已经在戚继光那个变态率领下用上了世界上最早的二级火箭火龙出水,但吴军的改良火箭威力却明显胜过火龙出水百倍,不惜血本的接连发射下,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四艘清军冲沙船甲板上的士兵几乎被炸光炸绝,失去控制横在江中,还有超过十条的清军战船上升起冲天大火,被迫靠岸暂时退出战斗,被吴军火炮与火箭摧毁的小型战船和小舟更是难以计数,至少两成的船只连吴军士兵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就已经含恨退出战斗。
吴军这边,仅有四条战船中炮起火,还很快被士兵扑灭,另外小型战船与艨艟小舟的损失也相当轻微,落水士兵也靠着系在腰间的葫芦保住性命,逃上友军战船。然而面对远程武器对射全胜的战果,吴军水师主将杜辉却没有半点笑容,只是默默估算距离与自军的火箭消耗情况,当旗舰火箭即将耗尽与清军战舰距离自军不足一里时,杜辉站了起来,大喝道:“打旗号,把所有火箭射完,擂鼓,全军冲锋!散开冲上去,和满狗船队搅在一起,用手雷和燃烧弹招待满狗!记住,优先烧满狗的鸟船和霆船!”
……
当吴军水师主力展开反冲锋时,韩大任率领的吴军步兵也已经全部冲上江心岛滩头,一边以弓箭火枪疯狂还击,射杀工事后方的清军士兵,一边迅速抢占滩头阵地为后军腾出登陆空间,后面的运兵民船则纷纷掉头,全速划回南岸运载下一波登岛军队。见此情景,正在高处用千里镜观察战斗的图海也彻底急了,大吼道:“马上打旗号传令,让鄂内的军队反冲锋,把吴狗步兵赶下沙滩!再给张韬打旗号,让他的船队加速冲锋,不管损失多少战船,都得给我把吴狗的第二波运兵船拦住,给江心岛守军歼灭登岛吴狗争取时间!”
命令下达,江心岛的清军鄂内部首先作出调整,大约三千军队越出阵地,呐喊着向占据沙滩的吴军韩大任部发动冲锋,韩大任也明白清军用意,将腰间的葫芦扯下来往地上一扔,举刀大吼道:“弟兄们,把葫芦都扯了,和满狗决一死战!”
无数吴军士兵依令而行,扯去赖以漂浮渡江的腰间葫芦,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跟在韩大任的背后,向着清军发动反冲锋,交战双方同时冲锋之下,犹如红色与白色两道洪流迎头相撞,碰撞乍一开始,立即就象炸药一样爆炸开了。双方的士兵都是象疯了一样,在刀山枪海中各自为战,红着眼睛在沙滩上对着敌人又劈又砍,矛捅斧砸,残肢断臂与鲜血浪花漫天飞舞,残酷得笔墨完全无法形容。
与此同时,吴军的步战利器手雷也开始发威,虽然因为渡江携带的手雷有限,吴军只能把手雷集中使用,由躲在后方的吴军手雷投掷手分队分批,专挑清军士兵密集的地方集体投掷,但一次几十枚手雷集体投掷爆炸的威力也不是盖的,直炸得清军士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不仅把吴军冲不下沙滩,反倒被吴军冲得节节败退。无奈之下,图海也只得提前派出援军,用民船渔船运载上岛,增加江心岛的防御强度,梦想利用优势兵力歼灭韩大任这支吴军孤军。
残酷的绝对不只江心岛一处战场,在江心岛的东端,清军水师张韬部就一直身处在钢铁与火药的残酷地狱之中,在吴军火炮的集中肆虐下苦苦挣扎,艰难前行,超过十条的战船已经彻底被吴军的火炮击沉,另外还有十几条船被炸毁浆舱或者炸毁船舵,成为漂浮在江面上废物孤岛,不仅成为吴军火炮的练习靶标,还极大的迟滞了清军余下战船的西进脚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图海才隐隐后悔没有听从水师宿将杨捷的建议,但为了面子起见,图海还是不断催促了望台打出旗号,催促张韬的船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