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赵登举好不容易冲回九江城中,又好不容易组织起一队人马从没有吴军拦截的九门突围后,没走出多远就遭到了李天植和安家荣两支卢胖子的嫡系军队迎头痛击。与此同时,在这条道路的更南面,之前匆匆从九江城下撤往南昌的董衞国和赵登奎败兵,也在通远附近踏入了吴军骑兵高洪宸部的伏击圈,被吴军骑兵两面夹击,不得不向着高洪宸部故意让出的东面鄱阳湖方向突围。
至此,九江战场实际上已经分化成了四个独立战场,长江水面上的水师战场,九江城中的巷战战场,九江东门外的阻击战场,和九江正南面的伏击战场,每一个战场都是打得热火朝天,杀得血流成河。但对于清军将领和士兵来说,他们不管在那一个战场都是处于绝对劣势,不管在那一个战场上都是处于绝对下风,面临全军覆没的绝对危机。而吴军胜局已定,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杀敌俘敌的多少,和自军伤亡损失的多少。
血战到了正午,江面战场传来消息,满载着逃亡清军的杨捷船队出港,由十条轻装战船护衞,护衞着已经装得不能再装的清军士兵向下游逃亡,胖子军水师主将李国栋已经出兵追杀。卢胖子稍一思索,很快给李国栋颁佈两条命令,一是不得追杀过彭泽江面,以免遭遇清军的安庆救兵,二是准许清军战船投降,只要清军愿意投降,不管是谁,那怕是满狗旗人,都可以饶其不死。
又战片刻,李天植部送来捷报,冲不破吴军阻击的清军赵登举部,已经被迫改变突围方向,向着鄱阳湖的湖口渡口处逃亡,卢胖子立即下令全力追杀,务必斩尽杀绝,但同样可以给予这支清军投降机会,只要这支清军愿意投降,不管提出什么条件,都准许李天植可以代表自己酌情同意。
午时将过,韩大任满头大汗、满身血迹又笑嘻嘻的回到了卢胖子面前,兴高采烈的向卢胖子行礼奏道:“启禀征东大将军,末将韩大任奉命攻城,已将满狗赣北第一重镇九江城拿下,杀敌无算,俘虏满狗士兵超过六千,俘虏满狗文武官员数十名。九江城中的粮仓、武库、马厩完好无损,尽皆落入我军手中,缴获战马钱粮无数!”
“辛苦了。”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九江乃是满狗赣北防线的第一中枢,韩将军不到半天时间便一战拿下,实为我军首功,一会我就战况写成奏表派人飞递王爷,为韩将军请功!”
“谢大将军栽培!”韩大任欢天喜地的答应,憋屈了许久的俊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得意张狂神色。
“韩将军,其实你最应该谢的,不是卢兄弟。”与韩大任八字不和的高得捷冷笑道:“韩将军最应该谢的,应该是满狗的定远靖寇大将军彰泰,如果不是他帮忙,韩将军想拿这首功,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
“高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韩大任眉毛一扬,也是冷笑道:“高将军莫非想说,韩某之所以能顺利攻下九江,全是运气使然,并没有半点尺寸之功了?”
“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很清楚。”高得捷继续冷笑,“如果不是卢兄弟巧施反间妙计,逼走了九江满狗的擎天栋梁董衞国——韩将军,你扪心自问,你能这么容易就能拿下九江城?依我看,这攻城首功,应该都是记在卢兄弟头上!”
“大将军的功劳,末将当然不敢冒领。”韩大任嘲讽道:“如果高将军觉得末将只应该拿一个次功,那就次功好了,总比有的人寸功未立的好!”
“你说什么?”高得捷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两位将军,都别争了。”卢胖子忙打圆场,又微笑说道:“大节兄,你也用不着急,赣北战场上还有南昌和安庆两座重镇,大节兄想要立功,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了,运气这样的东西,其实也是一种能力,换成了别人,或许还真没这样的运气,刚一冲上城墙就把敌人主帅吓得弃城而逃。比方象我,第一次领兵出战就能碰上被十几万满狗前后夹击的倒霉事,能有这样的运气?”
高得捷终于闭上嘴巴,韩大任则心中暗恨,明白卢胖子也是觉得自己能够顺利攻下九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运气太好,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多真才实学。
这时,高洪宸的军队也已经送来了战报,高洪宸率领的骑兵在通远附近伏击董衞国军成功后,迫使董衞国率军向鄱阳湖一带逃亡,然而眼看吴军将董衞国的残兵败将逼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即将在鄱阳湖畔将董衞国军全歼时,鄱阳湖中却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两艘清军战船,将董衞国和赵应奎等人接应上船,致使高洪宸部功亏一篑,未能达到全歼董衞国军的战术目的。
“董衞国跑了?”卢胖子皱起了眉头,又赶紧向信使问道:“是那来的满狗战船?看清楚旗帜没有?会不会是饶州或者湖口的满狗战船?”
“回大将军,从旗帜判断,应该是九江的满狗战船。”信使恭敬答道。
“这就好。”卢胖子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既然是九江满狗的战船,那我就不用担心董衞国会被送往南昌了。”
“卢兄弟,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高得捷担心的问道。
“很简单,董衞国的通敌嫌疑到现在还没洗清。”卢胖子答道:“所以杨捷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董衞国送往江西南昌,只会把他送往安徽安庆,否则满狗朝廷一旦追究起来,杨捷就是想不受董衞国牵连都难。”
“有道理。”高得捷点头,又好奇问道:“卢兄弟,那下一步,你是打算先打那里,是先打南昌,还是先打安庆?”
“这是下一步的事,敌情变化万端,我们最好还是随机应变的好。”卢胖子摇头,又微笑说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彰泰这条满狗到底能不能突破我们的包围,能不能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少爷,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就连肖二郎都忍不住插嘴问道。
“笨,象彰泰这样的好敌人,我当然希望他长命百岁,官越做越大,兵越领越多。”卢胖子奸笑答道。稍微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又招手把肖二郎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会韩大任把俘虏的满狗集中起来以后,你就带几个人去满狗俘虏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看几个彰泰的亲信心腹或者亲兵,找到的话,别急着剪他们的辫子,先好酒好菜的招待,然后等我有空了,就安排人手把他们带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