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里的清军残部投降后的当天晚上,经不住卢胖子的威逼利诱,康麻子终于又亲笔写下了一道诏书、同时也是他以螨清最高酋长身份颁佈的诏书,命令黄河以南所以州府县城的官员士绅和军民百姓,不得抵抗与冒犯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的军队,大周征东大将军卢一峰的军队所到之处,当地的螨清官员军队必须立即无条件投降,接受大周军队的管理与整编!
这道诏书也是康麻子身上所能榨到的最后油水了,先不说胖子军没有螨清朝廷那样的官方渠道正式颁佈到全国,就算有这样的渠道颁佈,黄河以南仍然还处于螨清控制中的那些州府县城也绝对不会遵行。这道诏书最大的作用,是针对螨清地方官员中的那些动摇派和骑墙派,给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投降借口,便于胖子军招降,减少清军残部的抵抗,也最大限度降低胖子军的伤亡。
写完了这道诏书,又主动的老实伸出手,让肖二郎给自己戴上手铐,康麻子赶紧又把麻脸转向卢胖子,目光尽是可怜与哀求,恭顺得就象一条摇尾乞怜的麻狗一样。卢胖子则把康麻子的亲笔诏书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发现内容完全与自己的要求一致,卢胖子才满意点了点头,挥手说道:“二郎,把他押下去吧,吃的住的都安排好点,只要他不逃跑不耍花招,就不要虐待他。”
“得令。”肖二郎答应,康麻子却又哀求起来,“卢将军,你的要求我已经照办了,释放我的条件,你也该提出来了吧?”
“急什么?”卢胖子小眼睛一瞪,冷冷说道:“你最好不要催我,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催我,在江南,想把你千刀万剐的汉人百姓成百万上千万,我想放你也得承受极大的压力,你要是把我催急了,我在压力面前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自己也不敢担保。”
康麻子麻脸一白,赶紧闭上嘴巴,颤抖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象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老实跟着肖二郎离开胖子军大帐,到他应该去的地方等待卢胖子的发落。看着康麻子那垂头丧气的背影,卢胖子忍不住冲他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低声骂了一句,“有其子孙,必有其满狗祖宗,难怪签那么多卖国条约。”
“卢兄弟,对于满狗皇帝,我们究竟该怎么处理?”帅帐里陪同的高得捷开口问道:“是杀了他?还是拿他换银子和土地?”
“不能放虎归山,放了他,我们也无法向王爷交代。”韩大任插嘴说道:“我提议,先哄着满狗皇帝,先假装谈判,从满狗朝廷弄到一大块土地和一大笔银子,然后再宰了他,给同胞报仇,也给王爷的世子吴应熊报仇。”
“我赞成。”王绪和李国栋异口同声说道:“满狗皇帝和我们汉人,和我们大周军队,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利用他从满狗朝廷里骗一笔银子和一块土地可以,但绝对不能放。现在放了这条最大的满狗,以后再想抓想杀就难了。”
“我反对!”姚启圣语出惊人,话音未落,帅帐里的胖子军几员重将立即怒目圆睁,恶狠狠瞪向姚启圣,姚启圣吓了一跳,赶紧补充道:“各位将军误会了,学生不是反对杀满狗皇帝,只是反对利用满狗皇帝从满狗朝廷手里骗银子骗土地。学生认为,要杀满狗皇帝就只能直接杀,不能用他骗了银子和土地再杀。”
几员胖子军重将放缓脸色,性格最为贪婪自私的韩大任又问道:“姚军师,你为什么认为不能用满狗皇帝骗银子骗土地?我们如果稍微流露出一点可以用银子土地换满狗皇帝的意思,满狗朝廷肯定会不惜代价凑出我们提出的条件啊?”
“满狗朝廷确实会不惜代价的换回满狗皇帝,我们也可以先骗到一笔钱粮,然后再把满狗皇帝千刀万剐。”姚启圣沉声说道:“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信誉何存?如何立信于天下?从今往后,我们说出的话,天下还有谁敢相信?”
卢胖子和几员胖子军大将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用康麻子向满狗朝廷敲诈钱粮土地容易,但是敲来了钱粮土地,却又杀了康麻子,那胖子军的信用岂不是立即破产?
“大将军,各位将军,眼下的天下形势你们也清楚。”姚启圣严肃说道:“满狗的江南主力已经完了,满狗皇帝也被我们生擒活捉了,内忧外患的满狗朝廷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其他方面,耿精忠残暴贪婪,鼠目寸光又志大才疏,不足为虑;郑经实力薄弱,偏安一隅尚嫌不足,就更别说逐鹿天下了;至于尚之信,其实他的实力比郑经更弱,不用我们动手,光是吴世综将军的广西军队,就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下,中原江山改朝易主已成定局。”姚启圣顿了一顿,又郑重说道:“但最终谁能定鼎中原一统天下呢?光靠武力绝对不行,没有妥善施政的辅助,你的武力再强,即便得到了天下,又不可能坐得长久,李自成就是活生生的榜样。而如何妥善施政呢?首先就是立信,信不立就法不立,法不立就民不附,天下人不相信你不依附你,你光靠武力能把江山坐稳?你的武力所需的武器钱粮又从那里来?”
胖子军的几员重将听得入神,谁也没有插口,姚启圣则又接着说道:“在这裏,我要斗胆说一句大周王爷的不是,当年大周王爷欺诈满狗皇帝,假装谈和骗得满狗皇帝调走长江防线的重兵,从战略战术上来说是一个妙着,但是从王爷逐鹿天下的角度来看,却是一个败笔,因为王爷失信了天下,让天下人都认为王爷可以朝令夕改,可以言而无信,对王爷的施政和法令都失去了信心,担心自己执行了王爷的法令,却换不来应得的报酬,也得不到稳定的生活,看不到全力支持王爷获得天下后的美好生活希望。”
卢胖子难得有些脸红,假装和谈骗得康麻子调走守军的馊主意,可是卢胖子亲手给吴老汉奸布置安排的,吴老汉奸失信于敌人失信于天下,其实是卢胖子一手造成的局面——不过还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卢胖子倒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姚启圣的看法。
见胖子军众将并没有指责自己对吴老汉奸的不敬,姚启圣更是直接,干脆说道:“所以,学生认为,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替王爷重新树立信誉,既然我们至今还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帜,替天下汉人同胞报仇的旗帜,那我们就绝不能和满狗朝廷谈判,更不能用满狗皇帝骗钱粮土地再杀他,再一次失信于天下。”
“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拒绝与满狗朝廷谈判,当着天下汉人的面宰了满狗皇帝,借以收买天下汉人之心!然后我们再正政令、明法纪,清明吏治,尽最大可能让我们控制地里士绅百姓过上安定生活!如此一来,当天下百姓都看到我们控制地里的安定繁荣生活,又看到他们在满狗、在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这些人统治下穷困潦倒、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们的军队再开过去收复沦陷州府县城的时候,当地的百姓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欢迎我们。”
说到这裏,姚启圣又赶紧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到了那时候,等到王爷亲临江南的时候,我们才能把一个安定繁荣的江南献给王爷,才能为王爷的其他控制地树立一个典型,方便王爷整肃西南后方、四川湖广、两广陕甘的民政纪律,稳定这些地方秩序民生,为王爷一统天下奠定坚实基础。”
姚启圣这些建议是给吴老汉奸提的还是给自己提的,卢胖子当然比谁都清楚,正要假惺惺的赞同附和时,脑后反骨不在卢胖子之下的韩大任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姚军师这些话说得太对了,要想得天下,首先就得给天下人看到安定生活的希望——不过,王爷要是已经不在了怎么办?”
“大任兄,不许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卢胖子把肥脸一沉,心裏却着实诧异——吴老汉奸很可能已经死了的疑点,卢胖子可从来没对韩大任说过。
“大将军恕罪,但末将并不是故意对王爷不敬。”韩大任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还有各位将军,你们没发现一些怪异吗?为什么王爷自登基之后,我们就再没有收到过来自王爷大军的消息?王爷称帝到今天都已经两个多月了,颁佈诏书的使者就是骑着乌龟爬,也该爬到江南了吧?可我们为什么至今没有收到这道诏书?还有,我们把西线满狗主力歼灭也有一个月了,为什么王爷的大军至今还没有动静?要换了以前,王爷麾下的将领们,谁不想赶快冲进江南吃香的喝辣的睡美女?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他们为什么就不心动?”
卢胖子和王少伯、姚启圣等人悄悄对视一眼,暗赞韩大任这小子不傻,竟然也看出了吴军的种种异常。谁曾想韩大任打开了这个话匣子,老清奸李国栋忽然也说道:“我也有这个怀疑,我驻守镇江控制长江要道,无意中听上游下来的商船说,最近一段时间,王爷的军队忽然封锁了巫山江面,任何船只都不能通过,弄得蜀锦根本运不出四川,百姓和商人都怨声载道,但怎么抗议都没用。四川和湖广都在王爷军队的控制中,王爷为什么要封锁巫山江面?”
“还有这事?”卢胖子眉毛一扬,心中窃喜。
“千真万确。”李国栋点头,又说道:“只是这事不是特别重要,又隔得太远,所以末将一直没向大将军奏报。”
“各位,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条谣言?”一向老实忠厚王绪也突然开口,低声说道:“最近我们军队里有人传言,王爷其实早就病逝了,那一天在西安校场里演武的王爷,只是一个替身。只是王爷担心他病逝的消息一旦传开,满狗会趁火打劫,所以一直密不发丧。”
高得捷、韩大任和李国栋三员大将一起微微点头,全都承认自己们听说过这样的谣言,卢胖子则赶紧打断道:“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总之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受过王爷大恩的平西王府老人,王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绝不能生出任何非份念头!”
语带双关的暂时压下这个话题,卢胖子又说道:“说满狗皇帝的事吧,姚军师说得对,无信则不立,我们既然要替王爷打天下,替王爷一统华夏,那我们就必须得替王爷立信,替王爷治理好我们控制下的每一寸土地。所以我决定了,绝不和满狗朝廷谈判,满狗皇帝必须得死!”
“然后我们的重心转移到内政方面,清明吏治,严肃法纪,先给老百姓一个吏治清明、安居乐业的江南,然后再给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替王爷给,也替我们给。所以在这裏我得拜托各位将军,一定要全力配合好我们内政治理,一边让军队休整和恢复元气,一边整肃我们的内部问题,先搞好一个稳定繁荣的江南,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
“谨尊大将军号令!”胖子军众将官一起起立,抱拳恭敬答应,心裏却悄悄的一起期盼,“要是那条传言,是真的……就好了,王爷不在了,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当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无关重要的小事,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卢胖子拉着高得捷和韩大任,非要高得捷把女儿嫁给自己的长子卢邦静,给大儿子定一门娃娃亲,又缠着韩大任,要韩大任把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次子卢邦宁,也订一门娃娃亲。而高得捷和韩大任推辞了两句说不敢高攀,终于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卢胖子带了头,这一年多来在江南花天酒地生了不少儿女的胖子军几员重将也来了兴致,乘着酒兴互相替儿女指定起了亲事,高得捷的儿子娶了王绪的女儿,又越俎代庖替侄子与李继扬的女儿订了亲,然后李国栋又替孙子求亲,娶了韩大任的侄女,卢胖子更绝,直接替远在苏州的老走狗李天植做主,把李天植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韩大任的儿子,一个女儿嫁给了王绪还没满月的儿子,又给李天植的儿子娶了高洪宸的女儿。很快的,胖子军四大军团的正副军团长,就全部变成了亲戚。
“一群滑头!”这是姚启圣和王少伯在私底下对胖子军武将们的评价,然后姚启圣和王少伯也开始商量起了儿女亲事,还顺便把留守南京的朱方旦和谢栋儿女也算计了进去。
……
昭武元年、螨清康麻子十四年闰五月初十,经过短暂休整后,卢胖子亲率胖子军主力班师凯旋,押解康麻子返回南京受审处刑。与此同时,驻守淮安盐城的淮安同知张翀与阜宁知县也主动送来降表,率领盐城与阜宁百姓剪辫投降,自愿接受胖子军管辖,卢胖子览表大喜,升张翀为淮安知府,升阜宁知县周景涛为淮安同知,又命高得捷部将田大壮为淮安总兵,率军一万驻守淮安,防范清军南下并着手布置北伐准备。
因为刚刚结束了连番大战,胖子军主力上下都颇为疲惫,所以尽管东线与南线的战事还在持续,卢胖子也没有让军队急于行军,每天只走五十里便扎营休息,但就在回师途中,胖子军的东线却抢先传来了喜讯。胖子军使者将康麻子命令傅喇塔歼灭荷兰水师的旨意原件与抄件,分别送到清军水师主将傅喇塔与荷兰海军司令波特手中后,清军水师与荷兰海军果然开始了狗咬狗。
惧怕傅喇塔发起偷袭的波特先下手为强,命令荷兰战船掉转炮口对清军水师开炮,犹豫不定的傅喇塔被迫开炮还击,与荷兰海军打得两败俱伤,驻扎江阴的胖子军水师李继扬乘机出击,与驻扎浏河的毛友贵部联手,大败各自为战的荷兰水师与清军水师,荷兰水师被打得只剩一条战船逃出长江,并派使者向胖子军求和,傅喇塔则率领三条海船逃出长江口,连宁波大本营都不回,直接往山东沿海逃命去了。一度告急的胖子军东线战场,也终于以胜利击退来敌结束。
南线距离太远,卢胖子挟麻子以令满狗的离间毒计暂时还没有回音。闰五月十六这天,胖子军主力回到扬州,超过六十万的扬州百姓出城迎接,夹道欢迎卢胖子的凯旋之师,而当载着康麻子的囚车出现在扬州百姓面前时,欢呼雀跃的扬州百姓人群中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砖头石块鸡蛋白菜雨点冰雹一般的砸向康麻子,还有无数的百姓哭着喊着拥挤上前,要把康麻子生吞活嚼,也把康麻子吓得当场尿了裤裆。
还好,卢胖子很清楚扬州百姓对康麻子的仇恨,又明白之前清军逼迫扬州城外百姓填河时肆意屠杀掠夺,又和扬州百姓结下了一笔血债,所以卢胖子早早就安排了六千步兵手持长盾保护康麻子,全力劝说扬州百姓冷静,康麻子这才没有被当场撕成碎片。但饶是如此,康麻子的囚车所经之地,道路两旁还是堆起了一人多高的砖头石块,鸡蛋白菜,还连累六千胖子军将士无辜挨砸,大半带伤,可谓死有余辜,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