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修女看见了尤里乌斯,立时当成了救星,小脚步的挪移靠近,轻声道:“我不是不想遵守规矩,可是今天早上路过街区的时候,遇见一名游客被马车撞了,倒地血流不止,而医生又迟迟没有赶来,我为了保住他的生命,将全部的神术权限次数都用光了,这件事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完全可以求证……”
“无聊,借口!”安格瑞出言打断,并没有因为对方做了善事而放过,“别人的贱命我管不着,但我知道,我的房间要是没有打扫干净,我的心情就会变坏,我的心情要是变坏,就会大开杀戒,说不定会伤害到无辜者。你因为救了一条人命,而连累更多的人丧命,这种愚蠢的行为,就连神也要责罚你。”
“怎么能这样……”修女很想说这是强词夺理,却有没有这样的胆量,毕竟对方是拥有生杀大权的异端审判者,于是只能求助尤里乌斯,“大人,我真的有好好打扫房间,虽然没有使用神术,但是我比以前更加用心,更加仔细,每个角落都擦过三遍,保证没有一处脏的地方。”
“哦,保证没有脏的地方?”安格瑞的吊起了眼角,发出了不屑的鼻音,“那就让你亲眼看看,自己的工作有多么的失职。”
她抬起手,施展出一种利用光线进行镜像成形的放大术,照射在书桌的位置上,犹如放大镜一样,凭空倒映出细微处的景象,那圆形的虚像上出现了一点点的黑色微粒。
“你仔细看看,光是桌面上,就有足足十二粒灰尘!十二粒灰尘,这也算是打扫干净了吗?我一想到看书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让衣袖沾上这十二粒灰尘,就觉得烦躁不安,想要杀人,你知道我压抑这样的心情有多么痛苦吗?你只顾着自己救人的快乐,自我满足,却一点也不顾及身为主人的我的感受,这就是严重的失职!”
“这,这怎么能算?”小修女真的很想哭出来,但她知道这么做只会令安格瑞更加生气,于是强行忍住,并转头眼巴巴的望着尤里乌斯,希望这位永远公正公平的大人能帮自己说话。
尤里乌斯思考了一番,开口道:“她为了保住一条可怜的生命而使用了神术,导致无法完成日常的任务,出现了失职,情有可原。”
小修女听到这样的话,露出笑容,虽然在心底仍不满的嘀咕着,那么点灰尘用肉眼都看不出来,哪里算得上脏,这根本就不是失职,只是这位安格瑞小姐太难伺候,遇上一点小事都要歇斯底里的发脾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调职走人。
但是,下一刻她从容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虽然情有可原,但是罪无可赦,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有规矩存在,就必须按规矩办事,不能想着取巧。如果你觉得要求苛刻,可以在一开始提出抗议,而既然没有抗议,就必须严格遵守规矩,决不能在事后出错了,再发出反对。就算你为了救人而用光了神术,也该想办法完成自己的职务,你可以找人帮忙,也可以去福音部买神术卷轴,而不是想着应付了事。”
尤里乌斯用平淡语气下了判决,不顾修女苍白的脸色:“好了,关于你救人的奖励,等一下会由教会发给你一枚生命徽章,至于失责的处罚,就开除当前职务,并降低一个牧师级别吧。一切赏罚分明,希望你能谨记今日的过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听到这样悬殊的“赏罚分明”,小修女几乎晕了过去,她想要为自己分辨,可心知眼前这位是言出即行的大法官,说得越多,反而会被加上一个不服教令的罪名,到时候更加危险,于是她只能是带着苍白的脸色,失魂落魄的离开。
安格瑞缓缓的拍手道:“不愧是永衡的天枰,这样判决当真是铁面无私,我都觉得心痛了。我本来只是想痛骂一顿就了事,没想到主教你一来,就给她降了一级,这起码得用五年光阴才能弥补回来,果然是法威无情。”
对于这种揶揄,尤里乌斯的情绪没有起伏,并没有受到影响,开口道:“每个人的想法带有自己的个人情绪和主观偏向,不可能做到公平公正,恣意妄为就会导致社会混乱,人情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能维护世间秩序的唯有规则!人类社会有法律的规则,自然界有弱肉强食的规则,遵守规则才能使一个国家长治久安。”
“好了,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你我都是成年人,有着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你说服不了我,我也没兴趣改变你。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仲裁这么一件小事的吧。”
安格瑞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同时顺手在尤里乌斯的鞋子上刷了一个清洁术,别以为这是故意刁难,事实上她极端的洁癖很难容忍脏东西进屋,能够让人进屋,至少是认可对方是一个干净的人。
尤里乌斯是一个极端自律的人,既然保持外表是见客人该有的礼仪,对他而言就是必须遵守的秩序,因此哪怕他焦虑了一个晚上,出门前也没有忘记换身衣服,将自己整理清爽。
安格瑞坐在沙发上,以很是随意的姿态道:“我可没闲工夫给客人泡茶,你要喝的话自己动手,注意别洒在外面就可以了。”
对于安格瑞这种有些不礼貌的行为,在尤里乌斯看来并没有什么不满,既然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安格瑞,那么进这间房间就必须遵守主人制定的规则,如果不愿意就不要进去,愿意进去就不要抱怨。
他没有提出要聚集其他人,因为在第二小队中,安格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很多时候都是由她一人来决定行动,而其他的三名队员,一个没脑子,一个没干劲,一个整天见不到人,所以不用找齐全部人也没关系。
尤里乌斯正要开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外套的男性正站在门口处,头发蓬松,满脸胡渣,他一手倚靠着大门,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嘴角带着浅笑,是一个外形和举止都相当轻薄的男人。
最惹人注意是,他的都上带着很宽大的帽子,大的几乎比得上遮阳用的女士伞了,上面插着两根半臂长的大羽毛,每根都具有三种不同的艳丽颜色,极为显眼。走路的时候,那两根羽毛随着巨大的帽子微微摇动,就像一只蓬毛大公鸡蹲在头上炫耀自己七彩的羽毛,有些惹人发笑,但更多的是凸显出主人的骚包。
“嘿,开会的话怎么不叫我吗?不要每次都撇开我啊,作为队伍里重要的一员,我也有权知道一切,并行使投票权,决定未来的行动方针。”
安格瑞冷哼一声:“抱歉,我的房间不欢迎发|情的野狗,请不要擅自进入,我不想自己的房间里充满牲口的气息。另外说一句,格拉托尼和雷兹已经将投票权全部转交给我,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有你没你都是一样的结果。”
“尤里乌斯大人,作为最高法庭的枢机主教,永衡天枰的代言人,公平的象征,你对于‘多数人暴力’有什么看法?”
“塞克思爵士,我首先要申明的是,决定一切的不是民主,而是规则,既然规则制定是每人一票,票数决定一切,那么就不存在‘多数人暴力’的说法。”
“那没办法了,但我要行使旁听权,这总可以吧?”塞克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安格瑞露骨的啧了一声,厌恶的情绪表露无疑,恨恨道:“等一下,叫管家把这张椅子拿出去烧掉,否则留下基佬病毒就麻烦了,还有这个房间,至少要进行三次消毒……不,干脆换一个房间更加方便。”
塞克思抗议道:“嘿,你这是在歧视同性恋者。”
“是的,我就歧视了,你能怎么样?”安格瑞双手抱胸,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想到两个男人在床上像掏粪工人一样,挺着一根搅屎棍在粪洞里捣来捣去,我就觉得恶心!反胃!你干嘛不去做变性手术,至少人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容易被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