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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晚极不情愿,可她不敢拒绝,只有乖乖地起身,去解萧煜的衣带。
这一晚到后半夜下了点雨,春雷滚滚,轰鸣而至,在天边绽开雪亮银光,雨珠子“啪嗒啪嗒”落下来。
萧煜好像极不喜欢下雨天,显得很是烦躁,在床第间愈加凶狠,最后音晚实在受不住,趁他不注意,挣脱出来,拖过被衾盖住自己,缩在床脚,吃痛地浅抽气:“这样不行,我会死的……”
萧煜正在兴头上,心底郁气难以纾解,眼角猩红,跟要吃人似的,伸手就要来抓音晚。
音晚知道硬碰硬是碰不过他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索性甩开被衾,扑进他怀里,搂住他,轻声道:“殿下,天已经很晚了,您不是说明日,哦不,今日要去骊山行宫,不如我们歇息吧,再晚我们都会累,会没有精神的。”
萧煜就像只欲求不满的凶兽,气息微重,好像随时都会再扑起来吃人。音晚忐忑地摁住他,小声劝解:“您不是要去见穆罕尔王吗?那一定有要紧事商量,若因精神不济而误了正事,那多不好。”
合欢帐内弥漫着一股极馥郁的香气,似是桃花香,又似是胭脂香,混杂在一起,萦绕在身侧,带着暧昧又诱惑的温度。
萧煜深吸了口气,勉强压抑下心头腾蹿的邪火,低眸扫了一眼受尽摧残、孱弱的好像快要晕过去的音晚,略带讥讽:“果真是个娇小姐,不中用得很。”
音晚不敢再惹他,只阖着眼咕哝:“对,我不中用,殿下勇猛无双……”
萧煜躺回枕间,见音晚还枕在他胸前,一头乌发凌乱至极,缠绕着两人的身体。他极不喜欢这样,好像有种两人要一直纠缠难分离的感觉,抬手推了谢音晚一把,却不防她有一缕发正压在自己身下,被大力一扯,她本昏昏欲睡,猛然惊醒,“嗷”了一声,吃痛地捂住头皮。
她疼得泪眼婆娑,极小心识时务地把青丝拢到自己怀里,往床里侧挪了挪,离萧煜远一点。
萧煜稍有些心虚,立即翻过身背对着她,讥诮:“本王用点劲你喊疼,扯一下头发你又喊疼,真不知要你有什么用。”
音晚咬了咬牙,想扑上去跟他同归于尽算了,可看了看他结实的臂膀,又觉得她怕是没本事拉着他同归于尽,至多是再惹怒萧煜一回,让他把她掐死。
她心里觉得不值,就没说话,轻轻顺着墙边躺下,拉过被衾盖住自己。
可这一躺,又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她不想再惹萧煜来挤兑她,强忍着躺了一会儿,直到萧煜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去浴房沐浴。
青狄一直没敢睡,就怕音晚有事要唤人,她吩咐侍女将水烧热些,扶着音晚进了浴池。
水汽濛濛,半遮半掩着音晚身上的红迹斑斑,青狄将拳头握得“咯吱”响,去屉柜里找出药膏,怒道:“这也太不拿人当人了,谢家若是不好出面,姑娘就进宫去找太后哭诉,她自己的儿子如此混账,她不管么?”
音晚本在出神,闻言轻勾了勾唇角,带了些许嘲讽:“你觉得有用吗?”
这位谢太后,她的好姑母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就拿昨天夜里的事来说,谢家晚辈当着她的面动了拳脚,也未见她出来制止。音晚和萧煜的婚事是谢太后和善阳帝一手促成,他们何尝不知萧煜对谢家恨之入骨,又何尝不知萧煜会如何对她这个谢家姑娘,可为了他们所谓的大局,他们有谁犹豫过?
这倒是同宗同族的亲人,冷情冷心到这地步,真是让人一点指望都不敢有。
音晚曾经劝过父亲,照谢家满门人的德行,迟早不会有好下场,父亲大人秉性端正,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俨然遭了排挤,不如干脆叛出谢家,另立门户算了。
父亲是尚书台右仆射,也算大权在握,门生无数。那两个伯伯空有满腹排除异己的心机,实则当不起大任,真斗起来,他们也未必是父亲的对手。
父亲却道她太天真,这些年谢家疯狂揽权,树敌无数,在世人眼中,只有一个“谢”字,凡出自此门,皆谢氏尔。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谢家倒了,他们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音晚一直觉得父亲是在杞人忧天,直到一年多以前,那个藩将王猛竖帜造反,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矛头直指谢家,讨逆檄文里满篇都是外戚干政,遗祸无穷。一时竟受到了许多人的拥护,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进长安。
叛军曾在长安里四处杀人放火,特别是谢家和谢家的朋党,府邸均遭劫毁,当然,音晚的家也不例外。
她当时才明白,生死攸关之际,他们都是姓谢的人,只要姓谢就该死,没有人会管他们有没有做过恶。
那个时候,父亲预知危险,又怕关键时候谢家军靠不住,让音晚化妆成农妇,乘马车出城。
可长安里到处都是叛军,主要街巷皆拥堵不堪,车夫吆喝着驾车,仍是无法通行。
耳边尽是杀戮与惨叫,叛军在洗劫街边店铺,凡有不从者,一刀砍过去,不出半日,便血流成河,尸体满地,一时间,锦绣西京若人间炼狱,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