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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疑心谢音晚脑子出问题了。
抱她?亏她想得出来。
他站在云阶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神态里显出几分漠然,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片羽不沾身,只等看她要如何演这场戏。
戏中人却没有这份同他划清界限的自觉,明娆的面上流转过小女儿家的哀婉忧郁,低下头,可怜兮兮地娇嗔:“我是您的王妃,您抱一抱我又怎么了?”
说着,音晚悄悄将不住颤抖的手藏在袖中。
萧煜抱起胳膊,眯起眼睛,目光如炬,似剑锷划开黑夜,戳到她脸上,想看看她到底在发什么疯。
两人谁也不让,便这样僵持住了。
还是要送他们出宫的內侍看不下去,走到萧煜身后,笑着温声劝慰:“王妃让您抱,您就抱一抱她吧。许是王妃年纪小,今夜又受了委屈,想朝您撒撒娇。”
话音刚落,便自甬道深处传来更鼓声,这是今夜第二遍敲更了。
宫门即将落钥。
萧煜冷睨着音晚,音晚丝毫不惧,反倒朝他伸出胳膊,示意他走过来抱自己。
內侍恐误了差事,也在劝着萧煜。
萧煜被闹腾得心烦意乱,甩手撩开袍裾,上了云阶,走到音晚跟前,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
他抱得不情愿,心有怨气,动作一点都不温柔,不像是在抱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倒像是在摆弄他那些扛摔打的兵器。
音晚并不挑拣,只要他肯抱就行。反正,他待她,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刻,也从未有过半分温柔。
她头疼得厉害,连靠着青狄站稳都勉强,肯定是不能走的,若是晕倒在这里,势必是要叫太医来给她看的。
正是发病的时候,又没有吃过药,叫太医一看就会露馅。
与其那样,摸一摸萧煜这老虎须子倒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音晚窝在萧煜怀里想着心事,听他那冰冷的嗓音从上面飘下来。
“本王最讨厌被人利用和被人要挟,很好,今夜你都占全了。”
音晚想,所谓“被人利用”大约就是指在琼花台里逼他出手吧。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出此下策,当时一心想着保护兄长,没觉得挨点打有什么。可现在回过神来,却又想到了,她好歹是个王妃,若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挨了打,那传出去该有多难听,命妇贵眷间的风言与指戳,得让她好久都没脸出门了。
而且,关起门来,萧煜一定也会奚落她的。
后怕得厉害,头也疼得更厉害了,她靠在萧煜胸前,虚弱地嘤咛:“我做错了,殿下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萧煜未料到她会这样说。
他们成婚三个月,这小丫头从来都是外表软糯可欺,扒开皮囊,里面竖着密匝匝的根刺,好几回把他气得恨不得干脆把她头拧下来,装盒送给谢润。
像这样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软语示弱还是头一回。
萧煜纵然觉得新鲜,却无半点怜香惜玉的心。他轻哼:“若本王就要与你一般见识呢?”
怀中传来瓮声瓮气的回话:“那也只能随您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耍无赖是吧。
萧煜被她气笑了,使劲颠了颠怀中的女子,作势要松手把她扔出去。意识到危险的音晚悚然一惊,忙张开臂膀紧抱住他,十指锁扣,牢牢粘在他身上。
粘住了,音晚哀怨地仰头看向萧煜。
萧煜却嗤道:“把你抱出宫不够,还想叫本王抱着你回王府吗?”
音晚一路都钻进萧煜怀里,不曾注意到,萧煜虽然抱着她,却走得极快,此时已经出了未央宫,站在宫门口了。
而王府的马车正停在他们面前。
青狄立马上前,把音晚接到手里,扶住她,把她推上了马车。
马车时有颠簸,远不如萧煜怀里舒坦,音晚靠在车壁上,觉得比刚才还要难受。
金星飞迸,视线模糊,耳边甚至出现了幻听,似有人尖声嘶吼,带着濒死的绝望与癫狂。
她想捂住耳朵,又突然想到萧煜就在她身边,只有作罢。
萧煜就算再不关心她,如今面对面坐着,也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
脸色苍白如纸,额间汗渍涔涔,双眸虚弱无力地半阖着,像是凭空被吸走了精气一般。
他拧眉问:“你怎么了?”
音晚咬住下唇,不作声。
萧煜的声音越发沉冷:“不说也不要紧,等回去就让郎中给你把脉,本王总要知道娶回来的王妃到底有什么毛病。”
音晚低垂着眉眼,缄然不语。蓦得,她的睫毛微颤了颤,猛然抬头,惨白病容上如燃起赤焰,烧灼得明艳刺目。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拔高了声调。
“康宁十五年,你的六哥同谢家合谋,陷害昭徳太子谋反,后又伪造信件,把你也牵扯了进来,害你被囚西苑十年,所以你因此恨毒了谢家人,恨我父亲,也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