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沉吟良久,心中越发怜悯和恻隐这个小丫头。想了又想,劝道:“如果你心有感念,如果你心有希望,以后……你未必不会再见到他,但前提是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等到那一天到来。”黄翠儿愣愣抬头,挂着泪痕的俏脸些许苍白,但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东方伸手,示意黄翠儿将艳丽火羽拿来。好似火焰凝成的羽毛,似是无形无物般轻柔,明明燃着赤红焰芒却并未有丝毫灼人之感。“此朱心火羽乃由神鸟心血所凝练,其上更有毕方的元神气息,倘若毕方入轮回而往生,未来你就可以凭朱心火羽去寻找他。”东方凝实着掌心火羽,沉吟道出如此一番话。“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你不会骗我吧?”黄翠儿眸子中燃起希望,情急又询问。东方先生却是笑了:“仙人指路,岂有虚言?毕方既能够迈出这一步,势必也能够于形神俱灭中留有一缕不灭神魂,此为明晰一世修行证悟的福缘所在,可保他能够往生轮回。”黄翠儿闻此,连忙小心翼翼的收好朱心火羽,终于是破涕而笑了起来,虽然泪珠仍然汹涌,但她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波光。从来……怕的就不是绝望;怕的是彻底没有了希望!见她终于打开心结,东方亦是笑了起来,嘱咐过她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房间。临走时,回眸又望一眼,不禁暗自叹息。若入轮回而往生,来生的他便也已不再是今生的他,神鸟毕方已然陨落世间,已然身死道消,此事已乃为定局啊!毕竟……这世上可鲜有几人似那妖孽般,前生今世同属一身无分别。劝小丫头简单,只需要给她一个明确的希望就好,但想劝隔壁房间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劝总归也是要劝的啊!退出房间,又推门进入房间。冷清的房间暗沉无比,别说是呼吸声了,就连生人气息都没有,哪怕是只鬼来都不能察觉这里竟然还有个人。打开电灯,东方先生来到蒲团前,而我正在蒲团上打坐调息。内息之法收敛了所有外感,元神也仍处于昏昧,大罗造化神丹的药力治愈了肉身炉鼎的外伤,结痂的伤口正待脱落,而内伤虽然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够治愈,但总的来说早已没了大碍。按道理说,我也早该醒来了才对。东方先生渐渐皱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是我自己不愿意醒来,可成年人的世界终究要去面对许多,躲又哪里躲得过?“楚天……”“许多人还在浴血奋战,苦苦坚守心中信念,你现在是要逃避到几时啊?”幽幽之问,余音回荡。这话声虽然没有任何神通力,但却能够直袭心神灵台,将昏昧中堕入妄境中的我生生强拉回现实。无神肉身炉鼎,仿佛突然有魂归窍。呼吸声起,生人气息散发,盘坐在那里的我蓦然醒来,睁开了眼睛。“谈谈吧?”东方先生双臂抱胸,微皱眉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来。“没什么好谈的,我也不需要您的开导。”我又缓缓闭上眼睛,面无表情与他道。东方咂咂嘴,言道:“听意思,你这是想放弃了?”我沉默着没有回应他的话。东方又道:“你清楚我给不了你答案,所以你也不准备问出心中问题,这很好……说明你真的有所成长了!但是楚天啊,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其他人又该如何自处?凝舞她想必也不愿见到你这副样子。”我仍旧沉默,仍旧没有理会。东方摇头叹了叹,很无奈的与我道:“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很多很多人还会因此而死,其中更有你的至亲亲人,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样一幕发生而什么都不做吗?”“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吗?”我语气低沉的反问。东方点头道:“有些事注定无法改变,但有些事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悲观,混沌未分明时,谁也不知道答案。”“你是想告诉我,凝舞可能还活着?”我睁开双眸,目光凌厉的凝视向面前的东方先生。“眼神不用那么吓人……”东方先生笑了笑,又解释道:“我并没有骗你的意思,事实是混沌尚未分明,谁也无法言定最终结果,但如果此刻的你认定凝舞已经死了,那么她确实就已经死了,神仙也难救!”我露出困惑难解的神情,有些没听懂他的话。什么叫我认定?从我亲身经历的事情来看,结果已然分明,这并不因我认定什么而是什么,更不因我个人的意愿而改变。“并不是你这样理解的!”东方先生走到我身边,席地而坐下,他叹道:“亲身经历未必是真,那搅动局势变化的更远不止你一个人,三界遭劫演变到如今这步境地,很快就要分明出结果了,但只要结果还未彻底明晰之前,一切事物尚不能够言断最终的定局!……楚天我问你,且不论你的妻子凝舞是不是已经死了,有些事我们注定还是要去做的,不是吗?”“即便做了,就能够改变结果吗?”我反问。东方笑了:“做了,未必能够改变,但不做,注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再跟你解释吧?”“你想让我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然后哄骗自己去相信吗!?”我粗喘着气,面露怒容。东方先生凝重摇头:“不,我是告诉你唯有向死而生。”向死而生;简单四个字却包含了无数含义!虽然没有神通法,但却在我的心中掀起了无数波澜,更有无数念头疯狂在涌现,一时间令我的心神都不禁有些恍惚。仙人指路,从未有虚言;东方先生既然说了混沌未分明,那么这件事就当该还有转机,但向死而生的意思,却又是要让我心中认清事实,哪怕是抱着凝舞已经死了的心态,也应该去竭力改变最终定局。不强求,方能最终求得;不执迷,方能有所收获;“说到底,你还是要让我自己骗自己……”我渐渐收敛怒容,神情落寞。东方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叹道:“楚天,还有的骗已经是种幸运了,好好把握机会吧,不要像曾经那些事那些人一样,就连哄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