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义,你醒了?你可真他妈能睡啊!都睡了一天一宿了你知道包?”周长功笑嘻嘻地看着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和张连义开着玩笑,满口浓重的乡音。
与张连义想象中完全不同,他这位远方表叔不但并不像大多数算命先生、巫婆神汉一样,身上或多或少地带些残疾,反而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虽然已经年近六旬,却是走路带风,健壮得让正当壮年的张连义也心生嫉妒。而且张连义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位表叔博学多识,颇有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之能,然而他说起话来却非常粗俗,与一般农村汉子毫无二致,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星半点读书人的影子。
张连义有点不好意思地爬起身来,揉着眼睛去洗脸,嘴裏嘟囔着:“叔,咋着说你也是长辈,说话注意点好不好?你就不怕带坏了晚辈,叫我婶子骂你?”
周长功一瞪眼,挺起胸脯意气风发地大声说道:“胡说!放屁!你婶子看见老子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放屁都要憋成线,她敢骂我?!反了她了!”
张连义放下毛巾刚要搭话,就听门口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传来:“哟!我们家老周啥时候这么厉害啦?老娘啥时候放屁憋成线啦?”
门开处,风摆杨柳般,一位半老徐娘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这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体态丰腴,皮肤白皙柔嫩,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毛茸茸的眼睛水汪汪的,顾盼之间媚眼生波,颇有勾魂摄魄之态,与周长功的粗豪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妇人一进门,正巧和在门边洗脸的张连义打个对脸。这女人毫无一般农村妇女的拘谨和羞涩,看到张连义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就绽开了一抹春花般的微笑。
说实话张连义并非那种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但眼前的这位妇人身上却似乎带着某种勾人的魔力,张连义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竟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只管望着妇人那张粉白的面颊发起愣来。
对视间,妇人忽然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然后眼波流转,已经转向了炕头上盘坐的周长功,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似笑非笑,眼神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只见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周长功忽然间气势全无,想往嘴裏放烟嘴却忘记了张嘴,烟嘴竟然重重地戳在了嘴唇上,疼得他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磕掉烟灰,一边看着妇人讪笑,竟然在抬腿下炕的时候脚下一绊,一个跟头直接从炕头跌到了妇人的脚下。看着他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妇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当真是笑靥如花,如同春风解冻一般。
周长功的一张大脸盘臊得黑里透红,他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起的笑容里居然充满了谄媚之意,他尴尬地搓着手,向张连义点点头说道:“那个……那个……连义啊!第一次见吧?这就是……这就是我家里的,你表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