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显恩,他虽坐上了轮椅,可他到底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兵权在握。
信王是王爷又如何,强权压人,强在前,权在后。他的地位再如何高,能高得过周显恩手里的兵权么?能压得住这个命不久矣的疯子么?
他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周显恩可是什么不在乎,谁都别想在他手里讨便宜。信王自己都自身难保,若是再得罪周显恩,到时候可就精彩了。
不过严劲松面上不显,只是低头品茶,这种情况下,作壁上观即可。自有太皇太后和周显恩来收拾顾怀瑾。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皆默不作声。
周显恩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信王殿下,您手下的丫鬟犯了如此重罪,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顾怀瑾藏在袖袍下的手一僵,坐席上太皇太后的威压仍在,周显恩又咄咄逼人,他沉吟片刻,抬手道:“本王府中的丫鬟犯下如此大错,本王虽不知情,却也有失管教之责,自请罚去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太皇太后脸色仍有余愠,语气却比之前缓和了一些:“怀瑾既然认罚,那便如此罢。”她将目光轮向那个丫鬟,目露狠厉,“将此恶奴拖出去。”
一左一右的侍卫正要架人,只听得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慢着。”
太皇太后抬起眼,却见周显恩阴冷一笑:“下人做错了事,主人该罚,那信王妃又怎能脱了干系?”
谢楚眼中波光一闪,暗暗捏了捏袖袍下的手。今日设计陷害谢宁,没想到如意那个蠢东西,推人的时候不长眼,还给了谢宁救人的机会。她心头本就恼火,此刻见到周显恩咄咄逼人,更是烦闷。
她没想到,周显恩竟然会为了谢宁如此不管不顾。难道他疯了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冲撞太皇太后和信王。
在她看来,所行所为都得保全自己,周显恩今日的言行,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若是不装装样子,恐怕情面上也过不去了。
思及此,她低头就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哽咽着道:“都是妾的错,未曾管教好自己的贴身丫鬟,竟让她犯下这样的大错,请太皇太后罚我吧。”
说罢,她便跪伏在地,听声音是哭得凄凄切切地。
一旁的顾怀瑾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护在身后,脸色不善地看着周显恩,冷冷地道:“周大将军,本王已然领罚,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内子一向体弱,并无精力去管责下人,此事由本王一人承担。”
“身为王妃,执掌中馈都做不到,那要来何用?”周显恩的语气带了几分玩笑,挑眼瞧着他,眼神却是落在了他身后的谢楚身上。
顾怀瑾眸光一沉,感受到谢楚瑟瑟发抖的身子,他心中更是一片怜惜。自她嫁进来,他便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今日却为一恶奴所累,惹下这等大祸。偏生周显恩的夫人也因此受了伤,他若是言辞过激,倒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周大将军以为如何,若有责难,本王自替内子承担。”
周显恩慵懒地靠在轮椅上,嘴角勾起散漫的弧度,随意地看向顾怀瑾:“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本将军是讲理的人。既然王妃不懂如何管教下人,那就让我来教教她。”
他眼中笑意更深,却让谢楚无端端打了个摆子。那眼神瘆人了,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显恩随意转过目光,瞧着如意道:“谋害皇室,罪无可恕,拖下去,给我一刀一刀地割。”他抬起眼,略歪了头,笑道,“王妃就去牢里看着,亲眼看看,该如何管教不听话的下人。”
顾怀瑾身后的谢楚身子一震,双目微睁,下颚骨都在发颤了。周显恩竟然要她去看凌迟之刑,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只觉得胃里翻滚,脊背上起了一排疹子。
“周大将军莫要欺人太甚!”顾怀瑾拂袖,面有愠色,气得胸膛都在起伏了,“内子不过一介女流,你怎可如此行事?”
凌迟之刑,残忍异常,饶是一个正常的男子看了都要被吓得几天几夜吃不下饭。何况谢楚这么一个连鱼都没杀过的弱女子?
周显恩闻言,却是低着头闷笑了几声,连肩头都笑得发抖了,良久,他才抬起头,阴冷的目光透过额前散落的碎发,直勾勾地落到信王身上:“可惜了,在本将军的眼里,只有两种人,听话的活人和不听话的死人。”
顾怀瑾气结,正欲开口,却听坐席上太皇太后一声斥责:“够了!”
她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怀瑾,此恶奴出自你的府中,更是信王妃的贴身丫鬟,你二人管教不当,让她犯下如此逆天大罪,还有脸辩驳么!此事就依周大将军所言,不得再议。”
震怒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大殿内,众人将头埋得更低了。顾怀瑾本欲再开口,可谢楚却拉了拉他袖子,哭着道:“夫君,都是楚儿的错,没有管教好如意,如今受这惩罚也是应当的,楚儿日后定会谨记教训,断不会再识人不清了。”
顾怀瑾瞧着谢楚声泪俱下的模样,捏紧了袖袍下的手,面色铁青,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太皇太后已经是在给他台阶下了,此事他虽然相信与谢楚无关。可惹祸的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架不住悠悠众口,若是谢楚不受些责罚,怕是难脱干系。
今日一事,若是处置不当,便是将太皇太后和周显恩都给得罪了。一个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一个是新婚燕尔的夫人,两人都因为他府里的丫鬟受了伤,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楚贝齿紧咬,唇瓣几乎快要被她咬出血痕,眼中泪光莹莹。信王也没再开口了,只是回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别过了眼。
那凌迟之刑,他陪着她一起看就是了。左右只是场面血腥了些,并不会对她有何损害。今日之事,他确实不能再出头了。
见得信王没有再说什么,谢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失望。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凭什么谢宁嫁给这么一个残废,还能让那个残废还要为了她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可她的夫君竟真为了当下的利益,这样舍弃了她。
凭什么?
她松开了握着顾怀瑾的手,低下头没有在说话了,只是眼神冰冷一片,慢慢涌动出恨意。
周显恩就坐在那儿,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皇太后瞧了瞧他的脸色,这个周显恩一向是个不能吃亏的主,他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闹大,就是明目张胆地昭告天下,他的夫人动不得。
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他不会轻易放过顾怀瑾。真闹起来,这背后的勾连恐怕是牵扯众多了。
她能坐上这太皇太后的位置,手里自然也不是干干净净地。今日这事,她虽不知个中缘由,可瞧着也不会那么简单。到底是谁害了谁,还未可知。
可不管怎么说,信王被周显恩捏住了把柄。再加上陛下一心问道,这些事都压在了她身上,她也累了。既然清音无事,那她也不愿再去多管了。
况且周显恩的夫人今日救了清音,也着实有功。思及此,她也送他个顺水人情了:“周大将军的夫人救了清音,老身赏罚分明,自会对尊夫人另行嘉奖,大将军以为如何?”
周显恩仰起下巴,轻笑了一声:“太皇太后圣明,说起来,臣在疆场多年,按律,我的功勋自可荫及我夫人,所以臣都斗胆请您向陛下请旨,赐我夫人诰命之位。”
此话一出,大殿内安静了一瞬,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周显恩待他夫人果真不同寻常,竟然还亲自替她讨要诰命。
不过以周显恩的战功,封他夫人为诰命确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看来今日之事,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甚至愿意拉下身段为他夫人求个诰命傍身,这若是放在从前,何曾见过周显恩对谁这般上心?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大将军所言,老身自会同陛下提及的。”
听到太皇太后点头了,谢楚眼帘一跳,指甲几乎快要掐进掌心。
周显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急不缓地道:“臣替夫人,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左相严劲松忽地笑了笑,站起身向周显恩抬手致意:“这倒是喜事,恭喜将军夫人了。”
殿内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祝贺,抬起酒杯,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侍卫拖着如意下去了,顾怀瑾扶着谢楚也跟着走了。只是路过周显恩身旁时,谢楚暗暗咬了咬牙。
她本以为周显恩跟传闻中一样冷血薄情,指不定暗中还在折磨谢宁。可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还会护着她,简直是荒唐!
她心中的气闷愈甚,奈何周显恩是镇国大将军,她若是想再暗中陷害谢宁怕是难了,竟然还莫名其妙给谢宁求了个诰命之位,这日后她还不能用身份压住谢宁了。思及此,她的心头也有些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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