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1 / 2)

段氏的表哥已经送到了药房, 因着沈珏医治病人的规矩多,不喜欢让旁人打扰。段轻雪本还想远远地去守着,可她自己舟车劳顿, 之前一阵哭闹,也是伤了身。谢宁劝了劝,她才打消了守在外面的念头, 回了厢房休息。

许是因着谢宁帮她说过话, 她也便将自己的身份都说了出来。

她是兆京人, 母亲早逝, 父亲是镇里的夫子, 可惜在几年前也因病而逝了, 只留下她一个小女子孤苦无依。最后实在无法, 她在一年多前去投奔了她舅母,也就是她表哥家。没成想,前些日子她与表哥出门采买,就碰到了小混混调戏于她, 她表哥为了保护她, 生生被那几个混混堵在巷子打了个半死。

去了几家医馆都说五脏受损,没救了。正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听说神医沈珏来了兆京, 这才凑了所有的家底想过来求沈珏救命。

说完, 段轻雪幽幽一叹:“还好神医是好人, 肯救我表哥。否则,若是因我而害死了表哥, 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至于沈珏说要拿她去试药, 她虽有些害怕, 却半点也不后悔, 也不觉得沈珏欺人。一向一诊千金的神医肯救她们这样身无分文的人,她已然很感激了。

谢宁听到她的遭遇,也是有几分感慨。本来好好地两个人,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也着实可怜。她虽是局外人,还是没忍住安抚了几句:“段姑娘,你不用自责了。我想你表哥也不想你如此有负担。而且有沈大夫在,定然会让你表哥逢凶化吉的,你且安心休息一会儿吧,你今日一定也是累着了。”

段轻雪听到她的话,抬眼瞧着她,眼中隐隐带着些水光,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夫人,多谢您。”

谢宁又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往床榻旁走去:“你且先睡一觉,等你醒来,说不定你表哥就已经好了。”

段轻雪由她扶着,也慢慢躺回了床榻上,谢宁为她拉了拉被子,道:“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段轻雪点了点头,眼中雾蒙蒙地。谢宁冲她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

出门后,她瞧了瞧天色。耽搁了这么一遭,时辰似乎也不早了。她这才想起,好像周显恩还在碧落湖旁,也不知道他现在用膳没。她再不迟疑,便往碧落湖去了。

行不多时,远远地就瞧见坐在竹屋里的人。

几乎快要占据了半面墙的窗户被支开,露出周显恩的侧颜,他今日穿着墨色长袍,宽大的袖摆垂顺着轮椅的轮廓垂下。而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式,似乎有些凉了,连热气都没有了。

竹屋上悬挂的灯笼被湖风吹得四晃,让他的身形明灭不定。

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他竟然还没有用膳。想着,她就推开门进去了,直接在他面前坐定,一面理着被压皱的裙摆,一面有些惊讶地道:“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用膳啊?我瞧着这些菜都凉了。”

她好像是在前院耽搁了很久,都忘了回来用膳。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湖风吹进来的声音。紧接着周显恩冷冷地开口:“你也知道很晚了?”

谢宁本还没觉得什么,可听着他的语气不大对劲,她急忙抬起头,瞧着他,却见他拉着脸,明显的不高兴。

“将军,怎么了?您是不高兴么?”她讷讷地开口,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了。

周显恩斜了她一眼,一脸冷漠地道:“没有。”说完他就将目光别开了。

谢宁一怔,抿了抿唇,可他语气明显是不高兴。她赶紧想了想,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又排除了一下他是什么时候不高兴的,想来想去。好像就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回来他就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她回来太晚了,或者因为菜凉了?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赶忙笑了笑:“将军,这些菜都凉了,我去给您热一下,然后我们用膳好不好?”

她正准备动手,却听得周显恩生冷地道:“不用,我不吃。”

谢宁端起盘子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绕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袖子问道:“将军,您为何生气了?”

周显恩别过眼,没看她,也没说话。

谢宁又转了转,转到他面前:“是不是因为菜凉了,您生气了?”

周显恩又别过眼:“我说了,没生气。”

谢宁皱了皱眉头,这哪里是没生气,简直是气大了。她实在想不通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只能又往他眼前凑了凑:“您说说嘛,为什么不高兴。”见他不理人,她只得换个话题,“咱们不是说好了看奇景么?那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就去等着看,好不好?”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周显恩的脸色更差了。他忽地眯了眯眼:“你看看这天色,今晚这奇景还能来第二次?”

谢宁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透过大开的木窗,就见得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似乎已经很晚了。而且他说第二次?

她微睁了眼,有些惊讶地问道:“将军,难道刚刚您看到了?”

周显恩没理她,湖风吹得他散乱的墨发轻轻晃动,可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谢宁。

是她说的,晚上一起用膳,然后就去等奇景。他还特意钓了这么多鱼,等了大半夜,菜都凉了,人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人没等来,倒是让他一个人把难得一见的奇景给等来了。她竟然还不解释去做什么。

谢宁被奇景吸引了兴趣,还在问:“那您觉得好看么?是不是真的五光十色的?有没有银鱼起跳啊?”

周显恩一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被她气得心头堵得慌。在她脑子里,看景色都比他重要。

他斜了她一眼,转身就推着轮椅往床榻上去了:“我睡了。”

站在原地的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周显恩移到榻上,慢条斯理地褪着衣衫。碎发遮住了他的侧颜,只要屋顶的灯笼忽明忽暗。

他刚刚褪下外袍,谢宁就坐在了他身旁,手指攥着衣摆,有些无措地瞧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生闷气。她皱了皱眉头,使劲儿想着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