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侍药(2 / 2)

这是明琬第二次听到“小花”的名字,越发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丁管事这般放心。

明琬礼节性地叩了叩门,在屋内之人抬眼望过来时,缓步迈了进去。

闻致的房间空旷而冷清,没有装饰刀剑,只有成排的书架和壁上挂着的一幅《烈驹图》。

那副《烈驹图》想必是闻致亲笔所绘,马头高昂,目光炯然凌厉,浓墨挥就的鬃毛逆风狂舞,马背至马尾一气呵成,线条粗犷极具力量美,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枷锁乘风奔去……

可它没有脚,本应该画四蹄腾空驰骋的地方,只涂着一大片乌云般渺茫的墨渍。

“少夫人,您来得正好。”丁管事如蒙大赦,端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汤上前道,“您快劝劝世子吧,好歹将这碗药喝了,可别再落下病根。”

明琬接过药碗,轻声道:“丁叔,你去忙别的事吧。”

“哎,好。我去藕池边看看,再让厨房炖些好吃的送来。”丁叔看了窗边沉默静坐的闻致一眼,悄声掩门退去。

门一关,屋内变得悄静无比,唯有窗边一束暖阳铺展,点缀成唯一的亮色。

明琬走到闻致身边站定,咽了咽嗓子,轻声问:“为何不喝药?”

“没病。”闻致的视线落在书卷上,没有抬头。

那书密密麻麻都是小字,一看就十分高深晦涩。明琬耐着性子劝道:“风寒入体并非立即有表症,而是会潜伏体内。你身子异于常人,若是落下病根,会诸多牵连并发症,十分麻烦。”

闻致眼底疲青色,冷淡道:“麻不麻烦,与你何干?”

明琬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道:“不与我相干。只是阿姐临走前交代过,要我时常与她往来书信,不知她若是知道你刚死里逃生又不肯吃药,会否担心得睡不着觉……”

“你敢!”闻致总算将视线从书卷上挪开,刺向她,脸色与死人无异。

但依旧清俊好看。

“那你将药喝了,我就不告诉她。”明琬将药碗搁在他手边。

她自己脸色差到极点,却还有心思要挟别人吃药,就如同她昨晚泡在池塘中几乎冻死,却还拼命地将他往岸上推……柔弱又坚韧,热忱得令人生厌。

她不过是在可怜他。

闻致心中没由来燥郁:“我最不喜聒噪多事之人,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怕。”明琬很不走心,将药碗朝前推了一寸,瓮声道,“喝药吧,凉了更苦。”

闻致抿唇,眉间霜寒更重,将药碗重重推了回去:“出去!”

这一推没有控制好力度,药碗沿着桌边倾倒,哐当一声坠在地上摔个粉碎。

药汤四溅,在明琬的裙裾上晕开星星点点的苦涩暗痕。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并非闻致的本意,他性子再糟糕,也不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动粗。然而唇线动了动,终究抿得更紧,拒绝解释。

明琬看着他别过头固执冷傲的模样,登时胸口发闷,呼吸都像是在喷火。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着蹲身,一片一片拾起那些扎人的碎瓷片。

从闻致的角度垂首看去,她低着头,柔弱顺从,衣领中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闻致心中的燥郁烟消云散,只余无限的空洞和茫然。

他不禁索然无味,自嘲地想:我这是在对谁不满,在闹腾什么呢?

正欲开口,却见明琬忽的起身。

她一张包子脸不知因为生气还是生病涨得绯红,将碎瓷片往桌上一顿,气呼道:“闻致,我受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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