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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穆冕提出的要求,两名下属下意识看向了林队。
林队并没有一口答应穆冕的要求,只说:“看你配合程度。”
穆冕点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铐将他铐住,竟也无损他的风度。
林队这才认真地审视起穆冕这个人来。
穆冕有一副英俊显得温柔的好皮囊,哪怕年近半百,看着也很年轻从容。他穿着杜婷婷托人送进来的衣服,干净的毛衣长裤,外面套着看守所统一发放的马甲。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竟给人一种宽厚慈善的错觉。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身背着多条命案。
见惯了各种刑事案件的林队,在见到这样形象的穆冕后,又一次想到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嫌犯穆冕,你是否对跨国绑架宋翡女士,妄图将她杀害,盗取她心脏救自己女儿一案,供认不讳?”林队负责审讯,记录员在一旁拿着笔,静等穆冕答话。
穆冕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强烈的情绪反应,只冷淡淡的应道:“我认。”
“坦白你的犯罪经过跟犯罪目的。”
穆冕像是说书人一样,冷静且有条不紊的道出整件事的犯罪经过。“从宋翡启程去金沙萨那天开始,我便萌生了想要趁着那边局势混乱,制造出她死亡的假象,将她偷运回国的念头。”
“真正促使我去做这件事,是因为我爱人的流产。爱人流产后,心情阴郁,我害怕我们唯一的女儿心脏病发去世后,爱人也会跟着一蹶不振。所以,我决定涉险...”
穆冕面无表情地讲述起犯罪经过,林队他们三人听的频频皱眉。“所以,你承认你用金钱勒索朱袁文,以及陈康、黄倩倩等人协同你犯罪作案?”
稍作沉默,穆冕还是点了头。“我承认。”
林队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道:“十八年前,你的同乡徐湘湘,在我市蝶衣大厦坠楼身亡。当年她的死亡被判定为跳楼自杀,但近日有人报案称,徐湘湘并非是跳楼自杀,而是因为与你有感情纠葛,被你蓄意推下蝶衣大厦,坠楼身亡。”
“嫌犯穆冕,你是否承认故意杀害徐湘湘?”
陡然听到徐湘湘这个名字,穆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纤细的倩影,但对徐湘湘的模样,他竟然记不起来了。
还挺有能耐,这样的陈年旧事也能挖出来。
穆冕微微摇头,说:“我没有。”答完,穆冕还反过来问林队:“谁报的案啊?这是无中生有,是污蔑我。”他似乎还挺愤慨,将一个被污蔑的无辜者的形象扮演的入木三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队冷笑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密封袋,那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u盘。
将u盘推到穆冕的面前,林队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问他:“你看看,这个u盘是不是十分眼熟?”
从林队拿出这份u盘开始,穆冕脸上的从容之色便不在了,他褐色的瞳孔缩成了两个极小的点。
盯着那个u盘,穆冕那张能说会辩的嘴巴,突然失去了讲话的能力。
林队又问:“嫌犯穆冕,对谋害徐湘湘一案,你可认罪?”
穆冕梗着脖子,盯着林队瞧了许久,才屈服地点了点头,哑声说:“我认。”u盘里面有他跟苏不忘的通话录音,在录音里他承认了谋杀徐湘湘一事,再狡辩也是枉然。
“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像谈论起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穆冕语气平静地说道:“她是我的初恋情人,从高中开始我们便在一起了。高考她没考上好大学,便辍学去打工,找了一家工厂,当文员。”
“虽然分隔两地,但我们并没有分手,还保持着异地恋的关系。那时候电话没普及,电话费也贵,她与我靠写信联络。”
“后来,大二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现在的爱人。遇见我现在的爱人,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爱情。尽管知道脚踏两只船是不对的,但我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我的妻子。”
“大学毕业后我就迎娶了我的妻子,婚后不久就有了我们的女儿。这期间,我一直瞒着徐湘湘有关我爱人的存在,也瞒着我爱人徐湘湘的存在。”
林队皱着眉,问穆冕:“为什么不跟徐湘湘分手?那么多年,你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穆冕神情显得苦恼,他很是感慨,他说:“徐湘湘为了吃了很多苦,她是那种自己有一百块钱,会为我花九十九块钱的人。她对我情深义重,我...”
穆冕有些为难,呢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提起分手的事,就一直拖着。”
“所以你是念旧情咯!”林队觉得可笑,讥讽她:“你这种人,竟然也有念旧情的时候。”
穆冕没反驳林队。
“既然念旧情,那你又怎么忍心杀了她?”在林队看来,这穆冕就不是个东西。那么好的女孩,你不爱,就请别伤害。
“我本来没打算杀她,我是想要补偿她一笔青春损失费的。”当时穆冕想着,自己虽然没有碰过徐湘湘的身子,但也耽误了人家女孩子几年的青春,便打算赔偿徐湘湘十万元的青春损失费。
但,徐湘湘不同意。
“她威胁我,要破坏我的家庭。”穆冕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他说:“我要保护我的家庭,我的爱情,所以,她只能死。”
轻描淡语间,穆冕便给徐湘湘定了生死。
林队没在穆冕的脸上瞧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来,他便知道,这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人。
“我再问你。威胁朱袁文,指使他往苏不忘夫妇的茶水里投放迷药,导致他们在开车时昏迷,发生车祸坠入御龙渊大河,双双溺水身亡一案,你可认罪?”
听到林队准确指出朱袁文在苏不忘那起案件中的作用,穆冕便知道他们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穆冕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我认。”
“为什么那么做?”
穆冕的回答,差点令林队暴跳如雷。他说——
“他总跟我对着干,还拿徐湘湘死亡这事威胁我。看他不爽,心烦,所以就杀了。”
何其令人愤怒的答案!
两条人命,他说杀就杀了!
林队已不愿再跟穆冕这种货色多聊,需要的证据跟口供已经收集好,林队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见林队说走就要走。
这时穆冕突然用双手捶打桌子,冲林队转身的背影,急迫问道:“你答应过我,准我去见我妻子一面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闻言,林队脚步一顿。
他转过来半个头,余光瞥见穆冕那愤怒的模样,讥讽地翘了翘唇,说:“我说过,看你表现,但你的表现令我很不满意。”
穆冕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你骗我!”
“我没骗你。”林队彻底转过身来,他望着气急败坏的穆冕,突然说:“辜负徐湘湘,弑杀苏不忘夫妇,你坏事做尽,真以为天老爷不会惩罚你?”
林队比了个手势,监控室内的人便将审讯室的监听设备跟录像设备都关了。
林队走到穆冕的面前,他讥诮一笑,说:“你女儿年纪轻轻便遭受着疾病的折磨,你妻子病重垂危都没法见你一面,这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复。”
他不是深爱自己的妻子吗?
那老天爷就让他见不到妻子最后一面!
他不是要维护家庭幸福吗?
那老天爷就让他的女儿受尽疾病的折磨!
“穆冕,人坏事做尽,是要遭报应的。”其实干警察这一行业,林队见过太多坏事做尽依然逍遥法外,日子过得滋润红火的例子。
但林队还是坚信,一个人坏事做尽是不得善终的。
林队走后,两名下属将穆冕送回了拘留室。穆冕颓丧的坐在铁床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起林队说的那句话。
当真是报应吗?
穆冕只能祈求杜婷婷能够撑过这一关。
-
下午杜婷婷突发脑溢血倒地后,便意识不清。
第一看守所位于东山区的南端,距离东山区的第三人民医院,开车需要三十分钟。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过程中,杜婷婷嘴里开始喷出呕吐物来,那病发的样子十分骇人。
一名警察见这病状严重,赶紧将看守所的医生叫了过来。医生赶到时,杜婷婷已经停止了呕吐,细听还能听到打鼾的声音。
一看这情况,医生就判定出杜婷婷是脑溢血了。“快,就近侧卧,扳开她的嘴给我看看!”
警察打开杜婷婷的嘴唇,看见她舌头下坠,明显是窒息了。
医生当即用手巾将杜婷婷口腔内的异物取出来,见杜婷婷不会呼吸了,他略作犹豫,还是低下了头,一口堵住杜婷婷的嘴,对她进行人工呼吸抢救。
一旁的警察看到这一幕,表情各异,都对医生感到敬佩。
那可是刚吐过的病人啊。
当杜婷婷好歹还是呼吸顺畅了。
当救护车赶到,医生这才松了口气。“患者脑溢血突发,呕吐物呈喷射状,舌根下坠发生过窒息。你们一定要尽快将她送到医院抢救。”
“好的!”
杜婷婷被送到医院,已是二十五分钟以后的事了。她第一时间被推进急救室,做了脑部ct检查,确认为左侧脑出血。
因为病情暂时得到控制,主治医生决定先将她送到病房观察,得先征得对方家属的同意,再决定是实施手术救治,还是住院继续观察。
将杜婷婷推到病房后,主治医生找到救护车的随车医生,跟她询问杜婷婷的身份信息。
那名女医生告诉主治医生:“我们是去第一看守所接的她,刚才我们已经跟看守所那边取得了联系。他们告诉我,患者名叫杜婷婷,丈夫是朝阳公司的董事长穆冕,因为涉嫌杀人已经被拘捕。目前,我们能联系到的家属,就只有杜婷婷的女儿。”
“那就尽快去联系她的女儿。”
“是。”
-
穆秋醒来,发现杜婷婷没在病房,她给杜婷婷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找到护士,穆秋询问了杜婷婷的去处,护士告诉穆秋:“穆夫人中午一点钟就离开了医院,她告诉我们,她大概下午五点钟回来,至于去哪儿了,我们也不清楚。”
“这样啊。”
穆秋又独自回到房间,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之前病发后醒来,得知穆冕的计划失败,人已被警察带走,穆秋便退出登录了所有聊天软件。
她握着自己的手机,却没有勇气打开微信。穆秋怕在朋友圈里看到昔日那些好友对穆家议论纷纷,怕看到他们辱骂父亲畜生不如,更怕面对程砚墨。
墨哥哥知道了父亲的所作所为,会怎么看他们家?
她彻头彻尾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穆秋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微信软件,登陆了自己的号。令她意外的是,程砚墨竟然一条微信消息也没有发过来。
他是人在外地出差,不知道穆家发生的事?
还是...
还是知道了穆家的事后,对穆家彻底没有了好感,想要与她撇清联系?
想到这个可能,穆秋忍不住用牙齿咬住了寡白的下唇。
嘟嘟——
嘟嘟——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穆秋诧异低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她犹豫了片刻,才在最后半秒接通了电话。
“...你好。”穆秋迟疑开口,以为是营销电话。
对方却问:“你好,请问是杜婷婷女士的女儿穆秋小姐吗?”
听见母亲的名字,穆秋顿觉不妙,秀眉微微拧着,不安地答道:“我是穆秋,请问你是?”
“你好,这里是望东第三人民医院,你的母亲今天下午突发脑溢血,目前在我院住院部留院观察,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有关你母亲的病情,医生必须跟你商讨...”
听到这个噩耗,穆秋当时脑子里一团混乱。她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直接打车去了第三人民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在望东城的南边,新桥医院在望东城北边,临近望江山机场,两所医院中间隔着整座望东城。
穆秋赶到第三人民医院时,天都黑了。
她惊慌失措的跑到住院部神经科所在的楼层,跟护士问清楚了杜婷婷的病房,这才去找床位。
当看到床榻之上嘴角抽搐的杜婷婷,穆秋突然就吓得腿软了。
“妈妈!”
穆秋扶着杜婷婷病床的栏杆跪了下去。“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穆秋跪在地上,握住杜婷婷的手。杜婷婷在发烧,手非常灼烫。
穆秋感到恐慌。
确认杜婷婷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穆秋这才想起来要去找医生。
她抹掉眼泪去找医生,医生见她瘦得不像样子,脸色也不正常,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还关心问道:“穆小姐,你还好吗?”
新桥医院心外科的主任朱袁文伙同新桥董事长穆冕,对病毒专家宋翡做的那些事,已经传遍了全国。
身为第三人民医院神经科的主任,张主任自然也是知悉的。知道面前这个姑娘有心脏病,张主任都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
穆秋摇摇头,“我没事。”
穆秋一颗心紧紧揪着,她坐在主任旁边的空椅子上,焦急的跟张主任询问杜婷婷的情况。“医生,我妈妈的病情怎么样?能控制住吗?能治愈吗?”
“你母亲左侧大脑出血量比较严重,我的建议是尽快安排手术,谨防她脑部继续出血。若再次出血,情况不可控的话,你母亲极有可能...”
医生看了穆秋一眼,暗示的很足。
穆秋慌了。
“会死吗?”
医生点了点头。
穆秋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直接给他跪下。“医生,你一定要医治好我母亲啊,她、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她必须健康长命百岁啊!”
听到穆秋这话,张主任也对杜婷婷的遭遇感到唏嘘。明明是丈夫做的孽,报应却应验到了妻子的身上。“穆小姐,你母亲是突发的脑溢血,情况严重,你考虑好,是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怕穆秋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张主任又说:“保守治疗不一定有效,而手术治疗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它也是有后遗症的。”
“我、我考虑一下。”
穆秋用手机查了一些有关脑溢血手术后遗症的资料,看完了网上那些科普资料,穆秋终于意识到了母亲的情况有多严重。
她拿不定主意,可又联系不到穆冕,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以前,她还可以打电话跟宋瓷商讨,但现在,她又哪里敢给宋瓷打电话!
穆秋靠着墙,又一次无比深刻的感受到绝望无助是什么滋味。
医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走出办公室,却看见穆秋站在门口。“穆小姐。”医生停下来,温柔的注视着穆秋,等穆秋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