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飞驰的雨燕猛然拉高，从机头对敌变成机腹对敌，随即一道强光陡然绽放，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点，爆开之后极速膨胀，转眼间就变成直径七八公里、亮度远远超过太阳的巨型光球。它与以往的任何一次核爆都不一样，面向虫群的半球光度偏低，就像电压不足的灯泡；相比之下，背向虫群的半球更明亮更圆润，有种大上一圈的感觉。光球还没散开，狂暴的中子瞬间扫过虫群，位于死亡半径之内的虫机死了九成九，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活下来的虫机不足百分之一，它们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一是位于死亡半径边缘，二是恰好被人类战舰挡住。死亡半径外的虫机也好不到哪儿去，该重创的重创，该轻伤的轻伤，毫发无损的寥寥无几。不光虫群被这枚“半中子弹”摧毁，国际舰队也被爆炸波及，光球刚刚消散，冀洲号就接到了国际舰队的激光通讯——核爆虽然结束了，可电磁环境也被核爆破坏，无线通讯彻底瘫痪，全靠激光保持通讯畅通。通讯接通，哈尔西扭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霍将军，我该说点什么才好呢？”霍强微微一笑：“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没有你们拖住虫群，我们不可能成功。”哈尔西的表情更加扭曲：“我用得着感谢你吗？我的人死了那么多，战舰打坏了那么多，你们有这么强大的核武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说到最后，他的话已经变成了咆哮。“哈尔西，冷静！”霍强说。“我冷静不了！”哈尔西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事儿搁谁遇上了都冷静不了。霍强表情不变，淡淡地说：“那不是什么新式武器，就是超级核弹扒了壳子，这玩意你们也有。”这件事根本没必要保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再结合爆炸时的效果，就能把情况推个八.九不离十。不知道哈尔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听完规费的话之后突然沉默，连目光都从镜头上挪开。霍强暗暗猜测，哈尔西没准正在询问，扒了壳子的超级核弹哪来这么大威力。沉默持续了十多秒，哈尔西终于回了神，脸上的凶戾渐渐消散，变成了说不出的疲惫：“好吧，我明白了，你们还有多少超级核弹？”霍强道：“你想问扒好的，还是没扒好的？”哈尔西一愣：“扒？”“对，就是扒。”霍强做了个剥离的手势，“纯手工。”哈尔西怔了怔，摇头苦笑：“亏你们想的出来。”他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霍强耸耸肩，回了一个特别无辜的笑容：“没办法，让外星人逼的。”“好吧，闲话就说到这儿吧，木卫四解决了，后面还有木卫三和木卫二，我们是不是再做几颗超级中子弹？”霍强道：“我这儿存货不多了，再挤出三五颗吧。”哈尔西叹了口气：“我这儿还有不少，需要的话分你几颗。”为了对付外星人，北都和基地集团从潜在的军事对抗，渐渐转变为深层次的军事合作，小到电线电缆螺丝钉，大到飞船战舰空间站，双方的合作无处不在。就拿战舰来说，无论战舰结构、舰内外材料还是各种武器，都是同一技术同一标准，完全可以交换使用，不存在任何技术障碍。霍强眯起眼睛，暗暗猜测哈尔西的用意。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超级核弹不是大白菜，就算有外星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哈尔西也没必要把超级核弹拱手送给中方舰队。这事儿从情理上说不通，霍强据此判定，哈尔西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送几枚核弹。那么哈尔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国际舰队和虫群拼死拼活，损失不小；冀洲舰群拿下了木卫四，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如果哈尔西把核弹交给冀洲舰群，再拿舰队损失惨重当借口，要求冀洲舰群打头阵……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到时候就算拒绝也没那么理直气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哈尔西到底怎么想的，都当他想算计冀洲舰群好了！想到这里，霍强有了决断，平静地说：“不用了，剩下的还够用……哈尔西将军，多亏了贵军拖住虫群，我们才有机会轰炸木卫四，我建议把木卫三留给你们，正好用上这批超级核弹。”花花轿子人人抬，说几句漂亮话死不了人，但是进攻木卫三和木卫二，可就说不准怎么样了。哈尔西眼角一抽，赶紧说道：“霍将军，我很想同意你的意见，但是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损失，还能战斗的战舰有半儿就不错了，虽然我非常想和贵军一起进攻木卫三，但是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这是我们两支舰队共同的任务！”霍强加重语气，“我已经派了两个战斗群拦截外星舰队，一会儿剩余的战舰也得跟上去，敌人我来挡，木卫三你来炸，这不是挺好吗？要不咱们换换，你拦着外星人，我带着舰队炸木卫三，怎么样？”哈尔西仍然不肯答应，摇摇头道：“这不可能，你知道我的舰队什么情况……”“那你想留在这儿，把任务全推给我们吗？哈尔西，我再提醒你一次，这是我们两支舰队的任务，你的损失严重我很清楚，但这不是推诿任务的理由！”“我不是推诿任务，但我的战舰需要修理，我的小伙子们需要休息，然后才能用最好的状态投入战斗，ok？”霍强针锋相对：“从木卫四飞到木卫三需要七十多个小时，我建议你把不能动的战舰留下，其他战舰可以在路上修理，小伙子们可以在路上休息，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不怎么样！”哈尔西怒火中烧。霍强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和哈尔西扯皮，直接撕破脸皮：“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拒绝执行远征计划，是吗？”哈尔西矢口否认：“当然不是！”霍强微微一笑：“那我们达成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