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带着醉墨和钱嬷嬷往正房方向走去。远远的就听见徐姨娘的吵闹声,一旁围观的丫鬟婆子看见贾敏过来,赶紧一哄而散,把围在中间的徐姨娘露了出来。
临江搬了个牛角式搭脑嵌大理石太师椅出来,贾敏在椅子上坐下,打量四周,本来心存侥幸,远远躲在一边想看热闹的仆从接触到贾敏的目光,赶紧离开。贾敏把目光移回,冷冷的盯着下面站着的徐姨娘。
心虚的徐姨娘被贾敏看的有些发毛,伸手理了理鬓角,拉了拉身上的银红撒花遍地金的褙子,似乎有了底气,上前几步,走到贾敏跟前道:“太太,可要给我做主哇,我怎么也说是正正经经进门的官家出身二房,竟然连使唤个称心如意的奴才的权力都没有,真真让人打脸,这可让我今后怎么见人。”说着拿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干嚎起来。
“你快住嘴!”贾敏扫了一眼徐姨娘,忍不住斥道。又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和那市井撒泼打滚的泼妇有什么区别?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家出身的二房?一点规矩都没有,真让人替你丢人!”
面对贾敏的斥责,徐姨娘的哭声嘎然而止,一张桃花面红一阵白一阵,放下拿着帕子作擦泪状的手,死瞪着贾敏气鼓鼓的说:“我是比不得太太出身高贵,国公府的嫡小姐自然要比我懂规矩,不然我怎么会是二房?可是不管这有规矩还是没规矩的,总得讲道理吧。”
看见贾敏皱着眉头,侧耳倾听,徐姨娘压下心中的得意,继续:“我这都进府半年多了,身边伺候的不是没眼色就是没活计,就算是有那么个干活的,也还不如不干,没的添乱。害得我是跟在后面日日操心,时时提点,比我自己动手还要累。”
“一开始,我觉得我初来乍到,太太又里里外外管着这么一大家,能不给太太添麻烦就不添,因此我觉得这丫头们蠢笨,我这边费点事,辛苦一点,好好教导一番就是了。只可惜我这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按道理说,若是个聪明的,这么长时间也该学会点眉高眼低的了,偏偏都是个榆木脑袋,不转个,笨的要命,到如今还是要我事事操心。本来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就将就也就算了。偏偏这些丫头们还不省事,有的那脚底跟安了车轮子似地,一时都停不下来,眼不错的就看不见人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找到人。还有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惯会胡说八道,传小话,背后非议主子,诽谤同伴。还有的手脚不干净,夹带偷盗……若是懒点笨点我还无所谓,可是这样的奴才我哪里敢要?”
“打顿板子是让她们长长教训,我这里是不敢留了,招了管事想换一批,偏偏没有合适的,等新进的把规矩学好又要一段时间,我这里是等不了的。因此我想着,在家里伺候我的那些人都是好的,人头我也熟,都是再规矩不过的,况且她们也是伺候惯了我的,我就想着把她们带进来,既省时又省事,这样岂不两全齐美。”
“你这主意不错!……”贾敏点头赞道。听见贾敏赞同,徐姨娘笑了,立刻说:“既然太太同意,那我马上传话给家里,让她们尽快把人给送来。”说着转身就要去办理此事。
“回来!”贾敏叫住徐姨娘,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这府里什么时候进人,进什么人都是有规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有说你说从哪里进人就从哪里进人的道理。再说,再说,你家是哪?哪里是你家?这府上就是你家,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家带人?”
嫁出的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旦出嫁,夫家才是她的家。而她自幼生长的家就只能被称为娘家。
贾敏抓住徐姨娘言语中的破绽狠狠的敲打她一番,堵住了徐姨娘安插人手的心思。徐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贾敏还不放过她:“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虽不敢说个个出挑,可是也都是老实本分的。怎么到了你那里就出来这么多毛病?可见‘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话不无道理。”
没等徐姨娘明白贾敏话中的意思,贾敏又说:“既然妹妹已经为了我委屈了这么长时间,那么想必也不会介意在多委屈几天。除了我房里的和各处管事不能动,你满府里看,不管是谁都可以任你使唤。妹妹若是不满意,就先将就着,等下次进人的时候,你尽可以先挑。”
贾敏扶着醉墨站起来,眼角微挑,斜睨徐姨娘一眼,道:“我为妹妹肯为我担待道声谢谢。”高傲的态度说是道谢,实际上却像施舍,而且不容徐姨娘拒绝。贾敏径自把话落在那里,把事情定下,转身离开,留下徐姨娘在那里气得跳脚。
回房,贾敏坐在铺着大红禧福绣花毡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靠着一个与毡毯一色的靠背。醉墨倒上茶来,贾敏轻摇着头说:“不要茶,给我倒一盅白水来。”醉墨答应着,下去了。
“老爷还在前头衙门里忙吗?”看见徐姨娘,贾敏忽然想起她那个便宜老公来,吃过早饭后就再没见过他。本来夫妻二人应该一起用餐的,只是心情不爽的贾敏延迟了午饭,两人没碰面。贾敏对林海的行踪没兴趣,而且也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因此也就不关注林如海在不在家。
“正是探听到老爷不在,徐姨娘才敢这么大闹,不然被老爷看见她这般泼妇的模样就算生的再妩媚也不讨老爷的欢喜。”钱嬷嬷忿忿不平的说:“徐姨娘惯会装模作样,在老爷跟前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知书达理的样子,真该让老爷看看她的彪悍模样,看到时她还怎么在老爷面前装狐狸精勾引人。你看看她猖狂的,身上的那件银红褙子,颜色深的都和大红差不多了,虽是二房,可到底是个妾,难不成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她哪里把太太放在眼里。”
大红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妾不得穿红。就连和大红相近的银红、绛红等红色,规矩的也都不会用。
贾敏道:“妈妈你也别忒高看了她,她要是真的知事,也就不会三天两头的跳出来闹腾了。其实真的论起来,她虽是官家出身,可是真要计较起来根本比不过文、田两位。先不说我正房太太的身份,单我怀着身孕,有一半的几率得男,懂点事的就该收敛些,想做什么也得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再说。”
钱嬷嬷恍然大悟:“我说呢,先前徐姨娘出来闹的时候田、文那两位还跟着后面说两句风凉话,加油添醋,怎么这阵子安静多了,我还当她们明白了事理,知道做低伏小了,原来是等着看风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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