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魔法师对魔法元素和能量的需求各异,甚至同样专修诅咒的黑魔法师,要求也各不相同。
此刻笼罩在拉佩身体四周的是一片翠绿色光雾,颜色很容易让人想到刚刚抽出的嫩芽。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正在冥想的人是植物系的法师或者是德鲁伊,绝对不会想到诅咒法师。
尽可能让心情平静下来,拉佩调整呼吸,身体四周形成一道道漩涡,那些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一点点吸入进来,沿着血管在体内流转起来。
这一幕就和昨天晚上拉佩身上的变化一样,只不过没有那么暴烈。
时间一点点流逝,拉佩吸入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也越来越多。
突然,拉佩的身体颤抖起来,他感到胸口发闷,心跳得很快,而且跳动得很有力,就像要从胸膛裏面挣脱出来一样。
更令拉佩恐惧的是,他想要停止冥想,但是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些漩涡一下子变得很大,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如同洪水般涌入,完全脱离他的血管,在他的身体内部肆意乱窜。
“哇!”拉佩喷出一口血。
血是红的,不过比一般的血更加艳丽,如同红宝石一样。
吐出这口血,拉佩并没有感到舒服,相反的心跳变得更快,而且皮肤迅速发红,体温急剧升高,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此时密室的门打开了,佛勒穿着睡衣走进来,手里拎着魔杖。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气息怎么这么乱?”佛勒居然还有心思研究。
“快救我……”拉佩沙哑着嗓子喊道。
佛勒这才醒悟过来,举起魔杖朝着拉佩的身上一指。
一道光束打在拉佩的身上,光束瞬间渗透进他的皮肤裏面,然后冲入血管、神经、肌肉、筋腱、内脏和骨骼,原本充斥其间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全都被驱赶出来,最终透过毛孔散发到外面。
拉佩终于平静下来,突然他又吐了一口血,这一次血的颜色是紫色。
“现在舒服点了吗?”佛勒收起魔杖。
“我差一点就要死掉了。”拉佩心有余悸地道。
“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导致魔力反冲?”佛勒问道。
“我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拉佩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做噩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佛勒想不出答案。
魔法师精神力强大,剑客意志顽强,根本不可能做梦,除非中了精神类的魔法,但是佛勒又没看到这方面的迹象。
“咦?”这时,佛勒上上下下打量着拉佩。
“怎么了?”
“你的魔力似乎发生变异,我帮你抽一管血分析一下。”佛勒转身离开,他去拿试管。
看着佛勒消失的背影,拉佩有些无话可说,他不知道佛勒的话是真是假,或许佛勒只是想抽他一管血做实验。
拉佩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地走上楼。
佛勒正在准备验血的工具,他的手里拿着两根大号的试管,显然是盛血用的。
“我刚刚吐了两口血,你还要我放这么多血,太狠了吧!”拉佩只能摇头。
“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的恢复能力很强。”佛勒轻描淡写地说道。
拉佩只有苦笑,就因为这个缘故,他现在成了佛勒的血库。
一根针头扎进血管,鲜红的血液从针头另一端流淌出来,迅速注入试管内。佛勒看着血液,还不停念叨着:“颜色很红,可能含氧量很高,流淌速度很快,黏稠度低……”
血液被滴在一张张试纸上,原本白色的试纸全都变成不同的颜色。
佛勒已经忘记拉佩的存在,注意力全都放在实验上。
拉佩悄悄拔掉针头,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放那么多血,换成平时他早就溜了,但是这一次他必须知道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佛勒异常兴奋地说道:“你的魔力果然发生了变异。”
“有问题?”拉佩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有这样的预感。
“魔力变异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每个魔法师的魔力都会变异,魔力就像脸型、发色、指纹,是人体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这种变异一般发生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后,你现在太早了。”佛勒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猥琐,然后解释道:“你可以把这看作是发育,每个人都会发育,但是发育太早就有问题了。”
“这怎么办?”拉佩对理论不感兴趣,他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佛勒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想过。
“这段日子你不要再冥想,也不要施展魔法。”佛勒不负责任地道。
拉佩默然无语,此刻他的心裏充满怒火,这股火是衝着比格·威尔去的,当初那个想法不由得又冒出来,或许应该想个办法除掉这只鬼魂。
比格·威尔虽然给了拉佩不少帮助,却也带来很多麻烦,这一次是比格·威尔做得过火,也就怪不得拉佩过河拆桥。
突然,拉佩想起汉德刚才提起的那件事,他马上就要和人开战,不能施展魔法怎么行。
“如果施展魔法会怎么样?”拉佩连忙问道。
“就会像刚才一样,刚才要不是我恰好醒来,恰好感觉到冥想室裏面有人,恰好看了一下,恐怕你已经完蛋了。”佛勒颇为得意地道。
拉佩叹了一口气,看来魔法真的不能用了,他可不想倒霉。
好在除了魔法,拉佩还有剑术。
两把长剑舞动如飞,剑光闪烁不定,化作一片星芒,比当初愈发细密。
剑光之外是黑压压如同乌云的一群苍蝇,这些苍蝇发出嗡嗡的轰响。
死苍蝇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转眼间就铺了厚厚一层。
拉佩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这些肮脏的虫子身上,仿佛它们就是比格·威尔的化身。
拉佩的剑法和当初相比高明许多,细密的剑光简直风雨不透,没有一只苍蝇能够钻进来。
堆积在地上的死苍蝇越来越厚,半空中的那片虫云则越来越薄,这条臭水沟的苍蝇虽然数量众多,却不是无穷无尽的。
突然,拉佩右手的剑发出嗡嗡的震响。
随着那诡异的剑鸣声,四周的空间剧烈震颤起来,水沟旁边的蒿草就像被无形的镰刀扫过一样,一片片地倒下来,这是能量外放。
能量外放的形式有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剑气、剑光、风刃和真空波,前两种是直接能量外放,后两种是靠压缩或者撕裂空气,间接将能量释放出去。
拉佩不清楚他这一手属于哪一种,不过他知道,刚才这招是因为速度,超乎想象的速度。
随着一声大吼,拉佩进一步加快速度。
拉佩的速度确实可以更快,不过那样做没意义,因为准确度会下降,根本刺不中那些苍蝇,但是此刻他却不在乎,不需要命中目标,甚至根本就没有目标,完全是漫无目的地乱刺。
拉佩右手的剑再一次发出嗡嗡的震响,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大,突然左手的剑也发出嗡鸣声,两把剑产生的震荡瞬间交织在一起。
空气剧烈波动起来,隐约可见一圈圈涟漪朝着四面八方荡开。
笼罩在四周的虫云瞬间被摧毁,所有苍蝇全都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又如同海浪中的小舟,被荡得到处都是,最终歪歪扭扭地落到地上,在地上不停扑腾着。
那些蒿草就更明显,全被无形的利刃来回切割着,变成一堆细小的碎片。
半空中再也没有一只苍蝇,水沟内也看不到蒿草,甚至泥地里、岩石上随处可见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一把薄而锋利的刀片划过。
拉佩停下动作,他呼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他已经知道如何施展这一招。
因为愤怒,拉佩有那么一瞬间失去控制,却让力量得到解放,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不过这招有没有用还很难说。
拉佩朝着采石场走去,一进采石场就远远地喊道:“过来,全都给我过来。”那些小扒手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打靶,听到拉佩的呼喊,连忙放下各自的训练,迅速围拢过来。
“把你们的弹弓拿来,围着我站好,不要站得太远,五尺就差不多,然后用弹弓打我。”拉佩命令道。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一个扒手连忙问道。
“放心,用软钉子没事的。”拉佩胸有成竹地道。
所谓的软钉子是一种特制的钉子,是用软铅压成,顶部是平的,外面还套了一层软皮膜,这玩意打在身上很疼,但是不会伤人。
那些扒手很快拿来弹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弹弓,现在近距离用的是暗器,远距离用的是火枪,连弓箭和十字弓都很少有人去碰。
转眼的工夫,扒手们已经按照拉佩的命令站好,围着拉佩站成一圈。
当初拉佩在木棚上跳来跳去,扒手们也用弹弓乱打,不过那时的距离要远得通常在十尺左右,有时甚至达到二十多尺,而且最多只有五、六个人同时攻击,现在的难度可就不同了。
眨眼间,采石场上响起一片劈里啪啦的声响,一根根钉子如同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拉佩双手舞动如飞,剑光化作一片星芒,和刚才一样,他没有抑制速度,那两把剑发出嗡嗡的声响,空气再一次剧烈波动起来。
星芒化作一片波光,如同一道屛障笼罩在拉佩的四周。
叮——
一颗钉子打在光幛上,钉子被弹飞出去。
此时数不清的钉子撞上来,叮叮当当地响不停,撞得波光乱颤,光幛乱抖,好像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确实有钉子穿透进来,不过这些漏网之鱼飞不远,裏面就像有胶水一样,滞涩力很强。
看到这一幕,拉佩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刺客可以用剑劈开火球,不是剑的本身劈开火球,而是外放的能量。
这些在幸运金币的记忆裏面就没有,或许是被当作常识忽略掉。
拉佩手中的剑舞动得越来越快,就和刚才对付那些苍蝇一样,根本用不着对准那些飞来的钉子,拉佩只需要保持现在的速度,保证那片光幛没有空隙就行。
不需要管那么多,剑法自然变得流畅起来,这种感觉美妙极了,拉佩现在总算明白,到了最高境界为什么不再需要招式,为什么那些传奇人物出手全都是随意挥洒。
突然,拉佩手中的两把剑同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声,紧接着空气以肉眼看得见的程度震动一下,一圈涟漪瞬间朝着四周荡开。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那些正在装弹的人没事,而拉紧弹弓准备发射的人全都捣着脸嗷嗷大叫,竟是紧绷的皮筋在那一瞬间崩断,抽在他们的脸上,有些人甚至被伤到眼睛。
“不好意思,我没有控制住。”拉佩连忙停下来,紧接着又问道:“伤得怎么样?没事吧?”
那些没受伤的扒手也纷纷停下来,他们茫然地看着嗷嗷惨叫的同伴,一个个心有余悸。
“这招是什么?”吉雅则瞪大眼睛,目光中充满期冀。
吉雅也是受伤的人之一,他的脸上挨了一下,不过他非常滑头,别人全都用力拉满皮筋,他却没有,所以受的伤很轻。
“以后会教你们的。”拉佩非常慷慨,反正他的剑法不是祖上所传,而是从幸运金币的记忆中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拉佩也不担心别人能够超越他,如果他不是魔法师,如果他没有分裂意识,如果没有那么多神灵的祝福,如果没有和魔王缔约,想要练成这一手,最少要十年,还得有绝顶的天赋才行。
那些扒手顿时跳了起来,最兴奋的就是吉雅,有野心的人往往上进心也最强。
“大家休息一下,皮筋断了的人去换一根皮筋,等一会儿我们继续。”拉佩吩咐道。
“还要来啊?这一次咱们可不可以离得稍微远一些?”一个小扒手满脸凄苦地喊道,他的脸颊上有一道很宽的伤痕,就是刚才抽的。
“可以,站在十尺左右的地方吧,以我的实力应该达不到那么远。”拉佩倒也好说话。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音,只见几辆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等到马车停下来后,汉德第一个跳下来,紧跟着他的是两个员警,一个是福特曼警官,另外一个是保罗,现在保罗已经被调到第七区员警署。
另外几辆马车的车门也打开,从上面下来的是乌迪内斯的手下,当初和拉佩交过手的几个人也在其中。
见这么多人到来,拉佩收起双剑,朝着门口走去,毕竟他们是来帮忙的,他必须迎接。
“对付一群混混,有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双刀客远远地问道,和福特曼警官不同,他对拉佩可没什么畏惧,也谈不上客气。
“以防万一,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名堂,一个月十万比绍,这个价钱应该不是随便开的。”拉佩一边请这些人进来,一边解释道。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群家伙都有案底,抓他们的理由是现成的。”福特曼警官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对拉佩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
“辛苦你们了,这次行动说不定会有危险,我送你一百套铠甲。”拉佩投桃报李,那些铠甲算不上好东西,却能让员警明白他很在意他们的安危,没打算把他们当炮灰使用。
“你们这边还有铠甲?”双刀客有些惊讶。
“算不上是铠甲,只是一件背心加一顶头盔,能够护住要害的部位,有点重,好在咱们用不着玩什么奔袭,大多是在城里和人开战。”拉佩带着众人往库房走去,毕竟说了半天,不如亲眼所见。
库房在采石场的一角,几个年纪最小的手下正在忙碌着,他们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一把把火枪被整整齐齐地放好,每一把长枪旁边都放着一把滑膛短枪、一把重型来福线短火枪、两把防身用的短枪和一把十字弓,再加上每个人自己佩戴的长剑,这就是他们的标准配备,绝对称得上武装到了牙齿。
还有两个小扒手在整理马车,那是一种特殊的马车,轮子很小,非常低矮,车厢两侧是两块活板,也可以当作门使用,上下很方便,车厢内侧则钉着铁板。
“你们的准备还真充分。”双刀客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嘲讽。
“要不要带上秘密武器?”汉德问道。
“你们还有秘密武器?”双刀客来了兴趣。
拉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汉德招呼了一声,那两个小扒手立刻跟着他跑到旁边的一顶木棚内,片刻后他们从裏面拖出一门炮。
这门炮很小,炮管只有手臂粗细,炮身看上去也很单薄,只是装火药的这一段稍微厚实。
“这……这他妈的不是霰弹炮吗?”那个曾经做过海盗的人叫了起来,他对这玩意再熟悉不过。
这种霰弹炮经常被装在船头和船尾,在对方准备打接舷战的时候使用,两门炮形成交叉火力,运气好可以打掉对方半条船的人。
对于海盗来说,霰弹炮绝对是最大的威胁。
“刺杀国王特使的家伙是个大刺客,咱们准备得再多也不过分。”拉佩拍了拍那门火炮。
“应该不可能吧?请一个大刺客来对付你?”双刀客不以为然,不过他随即又闭上嘴巴,如果真的冒出一个大刺客,他恐怕连逃都逃不掉,所以多准备一些也不错。
“这玩意有多重?”福特曼警官问道,他在考虑成立水警队后,要不要也弄几门炮。
“六十五公斤。”拉佩回答道,这绝对是让他得意的事。
这门炮是拉佩让人按照他的意思设计的,在火炮中绝对算是最轻的,相当于火炮中的防身短枪。
但霰弹炮的缺点也和防身短枪一样,装的火药太少,最远只能打三百尺,好在拉佩只打算用这玩意打巷战,一个街区的长度往往也就百尺左右,这门炮的射程已经够远,他甚至觉得有些过头,很容易造成误伤。
“你和那帮家伙约好在什么时间、地点见面?”双刀客问道。
拉佩看着汉德。
汉德连忙道:“今天晚上,在第七区和第六区交界的驿站。那个地方白天的时候很热闹,可一到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住在那里的人也都是穷鬼,就算有人被误伤也没关系,顶多给个几百比绍。”
拉佩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家伙只做了几天老大就跩起来了。
“福特曼警官,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那附近的人离开?”拉佩问道。
“没问题。”福特曼警官一口答应道:“就说那几个街区发现瘟疫患者就行了。”
“那就拜托了。”拉佩说道,紧接着又道:“另外你的人最好分成两队,离那边远一些,等我们这边打起来后,你们就从两个方向包抄上来。”
拉佩从来没打算让员警上阵,员警只需要起到震慑的作用就行。
“没问题。”福特曼警官猜到拉佩的意思,他也安心。
“大家都准备一下吧!”
拉佩说这番话,就相当于下达了动员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