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什么?”摊主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一个星期前我还看到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来了?”拉佩问道。
“好像三天前吧?”摊主在回忆,道:“昨天他来过一下,买走两瓶药,其中的一瓶药好像是治疗精神类损伤的。”
“精神类损伤?难道是冥想的时候出了差错?”拉佩随口敷衍道。
“或许吧,黑魔法修练起来进展神速,就是危险点,特别是到了高阶,每踏出一步都像在走钢丝。”摊主似乎心有所感。
拉佩只是随口一说,他脑子想的可不是冥想出岔。
拉佩怀疑那个小丑的主人正是霍特·波尔伯爵,越想就觉得越像,因为那个小丑来去如风,和霍特·波尔伯爵如出一辙。
拉佩动心了。
不过在跑狗场附近,所有店铺仍旧开着,这裏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原因倒也简单,决赛马上就要到了。
如此热闹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月没有赛马,接下来的一月分同样没有赛马。冬季天气太冷,马匹狂奔的话很容易受伤,而且从马上摔下来也更容易造成伤亡,要到二月中旬才会重新开赛,跑狗场因为是全封闭的,没有这个问题。
此刻正门的入口早已人流攒动,不过队伍根本就没有往前挪,因为裏面已经客满,只有另外一头的五号门仍旧在放人,不过有资格进去的全都是贵族。
这座跑狗场会被人垂涎,并非没有道理,只要看看那些马车,就知道这种全新的娱乐多么吸引那些无聊的贵族。
换成其他季节或许还好点,可现在是冬季,除了宴会和舞会,就只有躲在房间打牌,没办法出去郊游,也没人会去打猎,歌剧院在冬季也很少有表演,因为演员同样受不了寒冷,他们得穿得很厚才行,很少有剧目符合这样的要求。
“如果演员都像狗一样不怕寒冷就好了。”在上面那一层,一位贵族千金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她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因为这裏实在暖和得过分。
跑狗场内确实很温暖,这正是它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底下的人真多啊,不可能全都是来看赛狗的吧?”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这段日子连流浪汉也开始注意外表,知道梳头、洗脸,还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因为跑狗场的守衞不允许肮脏邋遢的人进来。”
“我还听说今年冻死的流浪汉比往年多,除了市面不景气,流浪汉的人数增加许多外,也和这裏有关,因为裏面太暖和,出去后就会感到更冷,而且这裏散场的时候都是深夜,恰好是最冷的时候,一热一冷,那些流浪汉就更受不了。”
这绝对是一个冷漠的话题,但是那个少年说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贵族千金听得挺入神,还捣着嘴笑起来,笑过后,她伸了一个懒腰,道:“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裏确实要暖和得多,我的房间就算整天烧着壁炉,也总有寒风从角落钻进来。”
“这是当然,我们住的地方看上去漂亮,实际上并不舒服。国王陛下小时候住在马尔菲斯宫的时候,不就抱怨过房间内连个小便的地方都没有,最后不得不尿在壁炉裏面,哪里有这裏方便?”那个贵公子朝着角落扫一眼,那是专用的厕所,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浴室,差一点闹出笑话,这让他感到很丢脸,同时也让他觉得这样的布置确实不错。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一阵欢呼声,只见十几个人牵着一条条狗走出来,这些就是过去几个月决出的优胜者,现在仍旧不是决赛,前面几轮还要淘汰一批参赛者,真正的决赛要等到晚上。
“全都是低贱的杂种,这是唯一让人不爽的地方。”那个少年淡淡地说道。
“现在是杂种,将来就未必,血统这种东西是可以靠时间积累和提纯的。”
那位贵族千金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这也算是有感而发,没有比贵族更重视血统的,不过他们自己同样也知道,如果一直追溯上去,他们的祖上未必有多高贵,很多现在显赫的血统在古帝国时代根本就是蛮荒部落中的野人,即便是传承千年的上古帝国,最初也只不过是巴特农山上一个不起眼的部落。
“最近你们有看到娜达利雅吗?”少年问道。
“没有,听说去萨格尼特了,还听说她向父亲预支她的嫁妆钱,在萨格尼特购买了一座庄园。”那位贵族千金和娜达利雅的关系并不亲密,但是她的一个闺蜜和娜达利雅的关系非常好。
“去萨格尼特?”少年有些意外地道:“怪不得我一直没看到她,听说这座跑狗场的主人和她关系很不一般。”
“怎么?吃醋了?”那位贵族千金笑了起来。
“有保得利在,还轮不到我吃醋。”少年笑了笑。
少年的话音刚落,底下传来一声锣响,紧接着一道白光从天顶射落,化作一只雪白的兔子,在前面撒腿狂奔。
几乎同时,所有栏门全都打开,一条条赛犬从裏面冲出来。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呼喊声,很多人挥舞着花花绿绿的票子,为自己下注的那条狗大声加油。
现在仍旧没有淘汰的赛犬全都非常厉害,跑起来几乎不相上下,特别是跑在最前面的几条狗,一会儿你超过我,一会儿我超过你,看不出谁更有优势。
和最初一、两个月的比赛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靠近决赛,想要准确预测出哪条狗能赢已经不可能,因为所有的狗都有着不错的血统、发达的肌肉和匀称的线条,各方面的数值也都很好看,战绩也不错,所以到这时候就比较有可赌性。
一圈又一圈,赛犬终于分出上下,六条狗跑在最前面,你追我赶,其他狗渐渐落在后面。
突然,一点火星从底下的观众席飞出来,火星落在跑道上,啪的一声炸响,那是一枚炮仗。
虽然炮仗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那些赛犬全都被吓一跳,顿时四散开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有人捣乱。”
“抓住他,抓住那个家伙。”
“比赛怎么办?我们下的注怎么办?算哪条狗赢了?”
底下顿时一片嘈杂。
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哨响,十几个警察一拥而入,在各个出入口也都站满守衞,紧接着人群中冒出一道红光。
红光来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又带着一丝惶惑。
那十几个警察围拢成圈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把那个少年打倒在地,紧接着一个胖警察掏出手铐把那个少年铐起来。
与此同时,金和多明尼哥从楼上走下来。
“这场作废,所有的狗全都顺利晋级。”多明尼哥大声喊道。
“我们下的注怎么办?”底下一个人大声喊道。
“你们下注和跑狗场没有任何关系,外面的告示牌上写得清清楚楚,赛狗是一项竞技运动,不涉及赌博,一切赌博行为都与我们无关,所以请各位自重。”多明尼哥回应道。
“你说无关就无关?哪有这么容易?”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不依不饶。
那个人的话音刚落,一道红光从他身上冒出来,几乎同时,一旁的警察一拥而上。
“干嘛抓我?”那个人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喊道。
“我们怀疑你和那个扔鞭炮的小子是一伙的,抓起来。”多明尼哥毫不客气地说道。
扑上来的警察根本不客气,衝着那个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些警察都是被跑狗场喂饱的,供应贵族的点心和食物他们都能够尝到一些,还经常从多明尼哥和妮娜手里得到一些赏钱,此刻需要他们出力,他们自然不会含糊。
喊话的那个人被拖走,那十几个警察如同狼狗般在跑狗场内走来走去,两眼冒着凶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底下那些观众全都不敢说什么,有些人感到不满,骂骂咧咧地离开,不过走的人只是少数,毕竟大冬天哪里去找这么暖和的地方?还是免费的。此刻坐在裏面的人全都是一大清早就在外面排队。
在门口,一批人被放进去。
在跑狗场的门口有的是等候进入的观众,就算裏面的人全都跑光都没关系,这也是多明尼哥敢采取强硬手段的原因。
在跑狗场的外面,一家餐厅二楼的包厢,西弗正靠窗坐着,不时探头看窗外一眼,从他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跑狗场的正门。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门开了,那个戴眼镜的手下走进来,道:“老大,刚才有人在比赛当中扔了一枚炮仗,那些赛犬全都受到惊吓,赛场上一片混乱。”
“扔炮仗?不是说扔一块肉骨头吗?下一次用铁钉,再下一次用炮仗,谁把炮仗提前了?”西弗很惊讶地道。
眼镜男无可奈何地说道:“扔炮仗的不是我们的人,不过有一个我们的人趁机发难,同样被抓起来。那小子还是个软骨头,挨了一顿揍后,就把其他人都供出去,现在警察正挨个抓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西弗拿起杯子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不会这么巧吧?有人和咱们的想法一样?”一个手下傻愣愣地说道。
“白痴,肯定是计划暴露。那小子玩了手‘引蛇出洞’,扔炮仗的十之八九是他的人,但之后抓的却都是我们的人,这件事就算不是我们做的,现在也变成我们做的。”西弗的脑子比他的手下要好得多。
“那天霍特·波尔伯爵一出门就挨了一枪。”眼镜男在一旁轻声嘟囔道。
众人当然知道这件事,事情就发生在自家门口,他们还知道得到消息后,孔塔原本想要去帮忙,但西弗死活不肯让孔塔离开,因为他怕自己也是目标之一。
“真是失策啊。”此刻西弗头痛不已,当初跑狗场宣布不接受场内下注,不从赌博中捞钱,他还曾经笑话过,现在看来拉佩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往下跳。
“老大,咱们不如干脆……”一个人建议道。
还没等那人说完,西弗就啐了那人一脸,道:“干脆个屁!咱们的人未必扛得住,一旦招供,连我都有麻烦。”
西弗愁眉苦脸地挠着头,好半天,才叹息一声,说道:“帮我跑一趟霍特·波尔伯爵和克鲁索子爵那里,请他们帮忙,千万别再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