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在心裏默默盘算了片刻,大概就有了个答案,现在是隆武六年的年末,八九年前也就是成康十五年,成康十五年江宁军只发生过一次大战,那就是赵显亲自带领的江宁之战。
那一战里头,南启固然大获全胜,但是在姜无忌第一波突袭之中,江宁军伤亡甚重,死伤了一万多人。
想到这裏,赵显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阿爹受了什么伤?”
周景低头道:“左臂膀给人家砍下来了。”
那就是残废了。
不过周景提起这个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哀伤的意思,反而颇以为荣,他微微抬起头,颤声道:“不过阿爹现在伤已经好了,而且他在军中有不少军功,退下来之后上面不少银钱,阿爹用这些在老家买了几亩地……”
这个少年人提起自己的父亲,语气里都是自豪,跟赵显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家中的事情,而赵显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这个少年人说话。
等到这个少年人说完之后,赵显才微笑开口:“你是信州府人?”
周景点头。
肃王殿下笑道:“说起来,我老家是肃州府人,咱们俩家乡离得很近。”
“说起来也巧,我跟你阿爹,还是袍泽咧。”
说着话,赵显伸手解开自己的蓝锻蟒袍,狠狠一扯,露出了自己的左肩,在他的左肩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箭疮,看起来颇为狰狞可怖。
赵显用右手拍了拍周景的肩膀,微笑道:“你看,当年你阿爹在江宁之战里,给人卸下了臂膀,我左臂上也给人留下了这么大一个伤口,只是我命好一些,这条肩膀没有给人砍下来罢了。”
说到这裏,赵显轻轻合拢衣服,又给周景扯了一条兔腿,笑道:“说起来,你还要喊我一声叔叔。”
坐在周景旁边的都是淮南军的将士,其中不乏有淮南军的前身江宁军之中的老卒,赵显这番话一说出口,这些老兵都是哈哈大笑,用各自的方言俚语大声说话。
“王爷,我也是江宁军人,当年可给那些狗娘养的齐人砍了老长一条疤!”
“俺那会儿右臂中了一箭,俺也是王爷的袍泽!”
赵显大笑起身,给这些老兵敬了一杯酒:“来,诸位兄弟,满饮此杯!”
“干!”
“干!”
一时间,兖州大营之中,豪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