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原本是面带微笑的,听到了谢康的话之后,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本来,这些临安城里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是应该知道的,但是这段时间北边的战事实在是太过重要,导致他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每天除了朝堂上的要紧政事之外,几乎把所有的心力扑在了北边,尤其是大名府战败之后,赵显更加关切北方,宗衞府那边甚至一天要写两三份详细的军报送回肃王府给他查看。
这就导致了赵显对于临安城里的情况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先前那些言官闹事,他闻言也只是置之一笑,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短短几天时间过去了,临安城里竟然又闹成了这个样子!
赵显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表叔,你刚才说,那些人要本王做什么?”
赵显身居高位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此时的他,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威严在身上,给谢康的感觉,甚至比起当年的成康帝赵睿还要更有天子气度,此时察觉到赵显的语气不对,谢康心中不由有些紧张,这位政事堂的首辅缩了缩脖子,苦笑道:“王爷,这是那些人输液的,又不是下官说的,那些人的奏疏下官大致看了一遍,这些人的意思是,大启这些年征伐过甚了,北齐那边也没有招惹我们,咱们也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而且……这些人还说王爷有些穷兵黩武,朝廷每年几百万两的银子砸进军器监,有这笔钱,不如用来改善民生……”
肃王殿下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去他娘的改善民生!”
由不得赵显不生气,他当年兵变,虽然是为了求活,但是兵变成功之后,他的目标就变成了强国,这几年时间里,他几乎是把自己关在临安城里,每一次军器监里有了什么新的进展,赵显都恨不能钻进军器监里头不出来,而且这几年南启在他的手里,确实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大起来,但是现在,这些只会瞎比比的读书人,对于事实没有半点了解,便在后面嚼舌根!
而且这些读书人提的这两点建议,已经不是狗屁不通四个字可以说明白的了,现在北进已经到了关键关口,眼见就要打到燕都城下,这些书生居然嚷嚷着要跟北齐修好,现在北齐姜家恨不能生吞活剥的他赵显,哪怕赵显愿意和解,姜家人能够放得下这档恩怨?
再有就是军器监,不错,军器监这几年时间,每年都要耗去国库大量的银钱,不止如此,甚至赵显还要从肃王府的账面上补贴军器监,军器监的花费糜巨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军器监这几年出产的东西,已经证明了军器监的存在物超所值,到了现在,居然还有蠢物怀疑军器监的作用!
对于赵显来说,便是政事堂关了门,崇政殿塌了,军器监也不能停下哪怕一天!
赵显这一发怒,谢康心裏有些哆嗦,自家这位这么多年躲在肃王府里,行事越发深不可测,而且从隆武年间以来,王爷说话做事,也渐渐变得滴水不漏,这几年时间里,谢康几乎没有见过赵显骂任何一句脏话,现在听到自家王爷破口大骂,由不得谢康心裏不颤上一颤。
这位政事堂的首辅站起身子,陪着笑脸说道:“王爷不必动怒,这件事也好处理,只要王爷你去上一次朝会,跟那些新进的官员说明一番,以王爷你在朝野莫大的声望,自然能够把这件事消解清楚,至于国子监的那些学生……”
“国子监的大祭酒,是老夫的同窗,老夫稍后亲自去跟他说明利害,由他出面,那些太学生们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
谢康这一趟来肃王府,目的不是为了跟赵显告状,而是提前来见赵显,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在赵显手里保下这一拨读书人。
谢康是大儒出身,对于“同行”本就有些好感,哪怕他知道这些读书人做的有些过火,他也会尽量尝试在赵显手里把这些读书人保全下来,毕竟这些读书人在他谢康手里,最多只是受一些责罚,若是等到肃王府亲自来过问,或者说宗衞府动手,那么这些人就会重复当年季子生旧事,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