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收厂里,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堆易拉罐前拿着一个锤子不停地砸易拉罐。
当时我也是心情忐忑,小步地走了上去。
“这位师傅……我想问一下这裏有没有活可以给我干?”
当时我真的是紧张地出汗,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尝试去打工。
那时候那位老大爷正好砸扁了一个铁罐子,听到我的问话,就撇过头来看我。
“啥?你要找活干?”显然,看到我年纪轻轻地却到废品回收厂这样的地方来找活干,老人也是很吃惊,“你年纪轻轻地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这个……师傅,我有事要点钱急用,不知道有没有活可以给我做?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我感觉自己的脸又滚烫了。
娘的,这张脸怎么这么不好用?
听到我有些难言的阐述,老大爷听了半晌,才说:“那这样吧,你来砸这些罐子,砸扁一个5毛钱。”
我看向老大爷的座位前方,那里是一座由铁罐子堆成的小山丘。
每一个铁罐子都有水桶那么大。
老大爷递给我一把锤子,拍拍手说道:“要不要做?要的话就去砸,不要的话就算了,这裏没别的活可以干。”
看到那满满的罐子堆,我着实吃惊不小。
砸扁一个罐子5毛钱?
我当时是吞着口水,心想如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砸个几十个,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对那老大爷点了点头,说:“好,我做。”
然后我就拿着锤子开始上去砸那些铁罐子铁桶。
但是一敲我就后悔了,尼玛的这简直就是比石头还硬啊,怎么可能砸的扁?
拿着大锤一阵乱敲,最后我也只是把一个好好的铁罐子敲成了毕加索作品里的那些扭曲物品形状,却不怎么扁。罐子没砸扁,我的手却是火辣辣地痛,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里,这样的痛更是刺骨钻心。
“从侧面砸。”看到我的动作,老大爷似乎也是坐不住了,终于还是上前来指点了一句,然后还拿过我的锤子示范了一下。
看着老大爷拿着锤子一起一落通通地砸在铁罐子上,使得铁罐子迅速凹陷下去的景象,我感到无比的汗颜。
十多年的娇生惯养,我的力气居然连个老大爷也不如。
“师傅,让我来试试看吧。”看到老大爷的动作,我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再试试。
那天下午,我在废品回收厂砸了一个下午的铁罐子,一共砸了60多个,赚了31块钱。
那天傍晚,我回到家时,两只手的夹缝处都全是红红的水泡,连筷子都差点拿不动。
想到口袋里那可怜的31块钱,我真是欲哭无泪。这么点钱,连给嘉琪买半包尿不湿都不够。
但是没办法,为了多弄到点钱,我也只能忍着手上的剧痛。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去试着砸铁罐子赚钱,一共去了一个星期赚了250多块钱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苦力的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那一个星期干下来,我的手几乎都是废了,躺在床上都是酸痛地抬不起来。
好在那几天爸爸都没回家没,否则问起来我一定麻烦。
打工只是寒假的一个小插曲。寒假的重点其实还是过年,而过年也不得不说到压岁钱。那年寒假,除了我临时干苦力得来的那两百多块钱,我还是得到了2000元左右的压岁钱,算是稍稍地缓解了一下我的经济紧缺状况。
但是我知道,压岁钱是有一个年龄上限的。总有那么一天,我将会再也得不到任何压岁钱。而真到了那一天,我恐怕就真的养不起嘉琪了。
因为那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时间很短,所以除了我打工走了两位亲戚拿了点压岁钱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就这样,高中的最后一个假期就这样走远,而我也终于走向了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
高三下半年。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百多天时间里,发生了许多我这一生也无法忘记的故事。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终于面对不得不放弃嘉琪的选择,说出了那句我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但却又无可奈何的话。
“再见了,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