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的余善左手撑着悬挂在腰间的长刀刀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格外意气风发,自然也有一股霸道味道在里头。要说方才四十出头的余善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成熟与激|情在这个年龄并存,加之余善确实有几分韬略,是以他这话说出来,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轻浮,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
比之余善,他侧后那个文官服饰的男子还要年轻一些,三十几岁的光景,气度却已经有了几分雍容,不说有多么难得,起码不是个差劲的。男子名叫余瑞之,是余善的本家,也是余善提拔重用起来的人,足智多谋,余善很多有用的治国之策就出自他手里。到了军中,余瑞之则主要充当军师一样的角色。
“南越王这三万人虽然不比我军精锐,不过也是他手里最强的兵力了,要是固守番禹,仗着城高沟深倒也是个麻烦,况且南越王不定还有后援。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对我军来说攻克番禹只是时间的问题。瑞之现在担心的问题是,南越王会不会派人去劫了咱们的粮草,或是断了我们的后路。依照南越王的智慧,这事的可能性虽然小,但我王也不能不防。”余瑞之平心静气道。
“援军应该是没有的,南越王养活不了那么多的军队。”余瑞之分析起正事来,余善也将方才的霸道收敛了一些,来跟他细细探讨当下的问题,“要说断我粮道,不是本王小瞧了他,那老匹夫还真做不出来。不过防一手总是不差的,这些事儿你多上心就是。”
余瑞之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一阵,转移了话题,“算算日子大汉皇帝派遣的使者应该到吴城了。”
余善挥挥手,显得不是那么在意,“这回来得不是衞青,余琼应该能应付得来,再不济拖上一些时日总是可以的。”
“瑞之忧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王城的那些人。”余瑞之悠悠道。
余善从鼻孔里哼出一道冷气,不屑道:“你还担心王城的那些人跟大汉皇帝的使者勾结了?放心吧,他们暂时还没有那个胆子!”
“别人没有,驺丑(闽越王)可是有的。如今您不在王城,可没人能管着他了。”余瑞之所有所指道。
“他能怎么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余善道,“只要本王破了番禹,荡平了南越,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余瑞之微微一笑,“我王说的是,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攻克番禹。”
“只要攻克了番禹。”余善一手扶上了望塔的栏杆,重新望向番禹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余瑞之轻轻点头,忽然一蹙眉,因为他想到方才余善这句话若是反着说的话,便是:若是不能攻克番禹,就有无穷问题。
……
在回郡守府的路上,秦城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而一回到府上,他便叫来了公孙策和窦非。
“窦兄,你是法家对吧?”几人方一坐下,秦城便问窦非道。
“秦兄问这个作甚?这有何疑问?”窦非不解道。
秦城接着道:“先前你与东方兄就出兵闽越的问题论战时,我注意到你的言语中渗透了纵横学派、儒家学派、兵家学派的思想,不单单是法家思想,所以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窦非了然,洒然道:“当今之士,哪里会只知道一家之言,多半是诸家典籍都有涉及,这不足为奇。因为若是单单隻通某一家的学识,很难应付实际中的各种问题。只不过我对法家研究最为深入,也认为法家最为精辟、最适合治国罢了。”
听窦非这样一说秦城心中便有了底,这也跟自己心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继续问道:“不知窦兄对兵家知道多少?”
“兵家?”窦非更是不解,“比起秦兄,我最多算是略懂。不知秦兄问这个又作甚?”
秦城没有直接回答窦非的问题,而是肃然道:“不瞒窦兄说,虽然东方兄去了闽越,但是能否见到余善实在是未知之数,就算我等在此给余善施加压力,但是余善若是铁了心要攻克番禹之后再见东方兄,拖上个十天半月并不难,对此我等并无办法,眼下的局势对我等很不利。”
窦非蹙眉想了想,抬头问道:“秦兄是担心番禹撑不了多久?”
“正是。”秦城道,“余善此番对南越用兵,可谓准备充分,南越我虽没去过,但既然能被余善在不到半月内西进五六百里,直逼番禹城下,可见南越王此番对阵余善并没有多大胜算。若是余善有意拖延个十天半月,等他攻克了番禹,那可就麻烦了。”
“那倒是。”窦非点头表示赞同。
“等等,你们俩要商讨这些便商讨,叫我来又是作甚?”公孙策不满的插话道,“这光听你们说了,我根本插不上话嘛,来了也是白来。”
秦城不去理会他,摆摆手示意他噤声,只是看着窦非。窦非只是稍作沉吟,便明白了秦城的用意,问道:“秦兄莫非是想助南越王守城?”
“知我者,窦兄也!”秦城嘿嘿笑道。